梁泠转了一圈,仔仔细细把整个小院翻了个遍。
她对谭弗彦回道:“没有,我找遍了整个院子,没发现任何人。”
“江爷”听罢,哈哈大笑:“都告诉你们这厮就是张口胡说,你们识趣儿的话快放开我,爷不计较你们犯的事。”
谭弗彦方才把他绑在屋子里一处桌腿,他叫嚷挣扎不停,谭弗彦只得把他带到院子里,绑在石磨的把手上,他挣脱不了,愤愤的坐在那里。
谭弗彦将手里的剑递给梁泠,后者惊讶道:“怎么?”
他回到:“你且看着他,我有一个想法,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梁泠一头雾水,但仍接过剑,顺手指着江爷的脖子。江爷冷不丁被架在脖子上,唬地连忙向后躲:“女侠,你可看着点,刀剑无眼!”
梁泠笑了:“我说江爷”,她特意把后两个字咬了重音,“你这样前后两副面孔,也教人不得不对你之前的话起疑心啊。”
江爷神色一变,黝黑的面上浮现一个可谓温和的笑,梁泠看着怪异极了。
他说:“女侠这话怎么说的,我不过是给主人家卖力气的,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你前前后后看了那么多遍,这芝麻大小的院子哪里藏的下别人?”
一旁的书生插话:“女侠莫听他胡言,我分明看见他往那马车中搬运了几名女子。”
梁泠回到:“你既然亲眼所见,为何不立即报官?”
那书生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若,若是能顺着他们的行踪,找到所有失踪的女子,就是大功一件了。”
梁泠眼珠一转,嫣然笑道:“所以是为着官府悬赏?也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们,否则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书生连连道谢,梁泠也不是那等计较之人,爽快地扔给他一瓶金疮药。
书生又是一顿文雅地道谢,他拿着药走开,梁泠奇怪:“你要去哪里?”
“女侠明鉴,小生伤在隐蔽处,男女有别非礼勿视,小生需得回避才是。”
梁泠觉得有道理,不在多说。
那大汉叫嚷了一阵,见梁泠并不搭理,变得无精打采。
梁泠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故意逗他:“我说江爷,怎么这会儿不指天怼地啦?”
江爷撇了她一眼,没好气儿地嘟囔:“人都被你绑在这里,还叫我给你耍什么猴戏?”
梁泠也没生气,笑眯眯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调戏”着他。大汉不胜其烦,嘴也渐渐没了把门,倒是叫梁泠套出不少话。
他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设了套还乐颠颠钻进去,这下实打实地住了嘴,任凭梁泠怎样调侃也不吭声。
这时谭弗彦也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姑娘。
这三位姑娘身形相似,都是细腰莲步,扶柳之姿。中间的女孩生的明艳动人,身上穿的锦衣绫罗,显然出身不低。她被两边的女孩搀扶着,梁泠细看,原来那女孩小腿受了伤,所以行动不便。
谭弗彦行步缓慢,显然是在迁就受伤女子,又不曾施手搀扶,也算明礼之人。
梁泠急忙上前,把剑扔给谭弗彦,后者稳稳接住。梁泠快步走到几人面前,眼睛看向几位女子,口里问谭弗彦:“这几位是?”
谭弗彦道:“我方才把他绑在屋里,但是他却一直挣扎叫嚣不停,直到我把他带离那厢房,他才消停。我想他可能是把人藏在房内,村中人家大多有地窖存储食物或酒坛,我猜想他执意把我们的注意力从房间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应该是故意掩饰藏人的地点。”
那中间的女子开口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我本是安阳人士,因为要去建州探亲,途经此地。没想到居然被绑匪迷晕绑架至此地,若不是二位出手相救,恐怕凶多吉少。”
梁泠看她容貌不俗,举止大方,显然不是一般人家。不过她并未言明自己出身何家,想来是不愿高调行事。
她说道:“我姓梁,这位姓谭。不知如何称呼三位姑娘?”
中间女子直立身体,不再依靠身旁的人搀扶。她盈盈一拜,身姿娇美而不失风度。
“小女穆霁萦。”
另外两位女子也随后施礼,不过动作却是不及这位穆姑娘行云流水无可指摘。左边穿着高腰束裙面容清秀的女子开口道:“小女张维冉,父亲是安阳县县丞张怀远。”
右边身穿明黄上杉绯色襦裙的姑娘生的小家碧玉,此刻有些怯懦的出声:“小女常若莳,家住安阳县城。”
梁泠与谭弗砚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彼此眼中的兴味。
如果是普通的拐子绑走少女,定是要选那些形单影只家境贫苦的人家,这样失踪的女孩大多都会像雨滴落入湖面一样不见踪迹,无处找寻。更有甚者直接拐走孩童,这样即便他们长大后也无法找回家乡。
今日这三位姑娘,外貌衣着以及谈吐皆不是寻常人家,绑匪把她们绑在一处,显然不是那书生口中的人口贩子。
书生此时也抹了药回来,看到谭弗彦解救出这些女子也是很高兴,自我介绍道:“小生甘骏,方及弱冠之龄,是安阳城安庆书院的一个学子。”
几人又是一番介绍,梁泠问道:“人已经救出来了,绑匪也抓到一个。就是天色不早了,接下来该如何?”
谭弗彦问甘骏:“你偷偷跟着他们的时候,共发现几个人?”
甘骏回答:“一共三人,两个架着马车离开,剩下这位看家。”
他指了指一旁默然的江爷,后者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甘骏没理他,继续道:“我早上到书阁看字帖,路过一条小巷发现他们三人在暗处把一位姑娘迷晕,又鬼鬼祟祟搬上马车。
我想起来前段时日城内沸沸扬扬的传言,说是有官家女子被绑走,我见到那般情形,怀疑他们就是那群绑匪。于是偷偷跟住他们,本来他们驾着马车一路飞驰,我跟到一半就追不上了。没想到因为前两天下过雨,马车的车辙清晰可见。
我顺着痕迹一路跟随,在一处树林被他们发现,挨了一顿打后就被带来这个村子。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怕是凶多吉少。”
此时已是太阳西斜,梁泠看了谭弗彦一眼,见他低垂着双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匕首架上江爷的脖颈。江爷向后缩了下,道:“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
梁泠问:“你之前说你们这次不是第一次,也就是说之前也有很多姑娘遭了毒手?”
江爷不敢隐瞒:“我只不过是他们十两银子雇来的打手,只是偷听到他们在买卖女人,具体从哪里拐来又卖到哪里却是不知道。”
穆霁萦开口道:“梁姑娘,天色不早,不如我们早些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梁泠看她脸色苍白,想来腿上的伤很是疼痛。她收了匕首,对谭弗彦道:“怎么办?是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把他们带回去汇合其他人另作打算?”
谭弗彦抬起眼睛,看着梁泠问道:“你先回去,把甘公子和这三位姑娘也带着,我留下来看着他。”他看向江爷。
梁泠知道他这是打算守株待兔,可这未免有点冒险。她犹豫地说道:“你一个人?”
谭弗彦没有逞英雄:“你若放心我,可否将梁侍卫或者周教头借我一用?”
梁泠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你自己莫要冲动行事。”
谭弗彦应声,梁泠把后院的马解开绳索,扶着穆霁萦上了马。几人离开那处院落,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之前落脚的那间小院。
小冠焦急的等在门口,见到梁泠一个箭步蹦着过来叫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赵琅也等在一旁,见梁泠只身一人,还带着几个陌生面孔。他紧张地问道:“阿彦呢?”
梁泠把穆霁萦扶下来,一边向里走一边回答:“说来话长,梁大哥和周大哥他们回来了吗?”
小冠也上前扶着穆霁萦,后者道了声谢。
小冠道:“他们一直没回来,我和六……公子等的焦急,有不敢轻易离开,只能干等着你们早些回来。”
梁泠皱了眉头,她觉得周梁二人也应该遇到了些麻烦,这下两头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她一时间想不到好的办法。
赵琅从甘骏的那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立刻就要动身去帮谭弗彦。梁泠伸手拦住赵琅,劝说道:“你武力不及,若是贸然前往恐怕会给谭弗彦拖后腿。”
赵琅哪里听得进去她说话,现下内心全都系在谭弗彦那处,听到梁泠说他拖后腿,当下冷笑道:“我是拖后腿的那个,总好过有些人见死不救强。”
他平日里虽然眉眼含笑,看起来公子如玉,但是此刻翩翩少年也板起脸,眼神凌厉。连甘骏都感觉到这位的气场,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梁泠也是暴脾气,当下回怼:“我实话实说,我若是不带着他们回来,这几个不会武功的在那里只能是软肋,这也是谭弗彦的意思,你阴阳怪气的说明白点。”
他们幼年相识,梁泠不是世人眼中的高门淑女,赵琅也不是温良恭俭让的君子。曾经有一段时间,两个人也有“惺惺相惜”的时刻。
那时梁泠与谭弗彦师承同门,赵琅时常去寻谭弗彦,一来二去便与梁泠熟识。谭弗彦在刻苦习武的时候,无聊的赵琅和有基础贪玩的梁泠就会趁着师父不注意偷偷翻墙去外面。两个人从赌场逛到酒肆,从晌午玩到日落。
不得不说那一段时光是两个人最肆意最放松的日子,因此虽然这几年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个人还是不算陌生。哪怕是前两天同行,也没有什么芥蒂。因此梁泠面对赵琅的怒火,依旧不客气。
两人僵持不过一瞬间,赵琅很快冷静下来。他把甘骏安排在一个厢房休息,这边梁泠和小冠也把那三个姑娘安置好。两人碰面,赵琅不再冷面,而是叹气:“嘉仪,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