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漆黑的树林中,蓝衣公子借着夜明珠幽幽绿光看到一颗松树下竟站着一个人!
蓝衣公子脸上瞬间有了笑容。
在他人想来,他定会向站在树下的男子问路。
谁知蓝衣公子却是激动地问:“小哥,你是人,是鬼?”
站在松树下的男子在看清蓝衣公子脸上的激动时,神情一怔。
他抬起手朝着南方指了指:“走这边就能离开这鬼雾树林。”
听到男子的话,蓝衣公子“哦”了一声,又继续问:“小哥,你是人,是鬼?”
这一回男子没有再理会他。
“小哥?你怎么不说话。”
蓝衣公子走到男子跟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男子面容。
一张英气的脸突然凑到他跟前,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目光,就像是鉴赏宝物,打量着他。
男子不习惯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有病!”
若是被骂,正常人的反应皆会生气。
谁知这蓝衣公子却笑嘻嘻地说:“那你有药吗?”
男子确定这蓝衣公子果然有病。
不愿再与这有病的蓝衣公子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身背对着他。
岂料,蓝衣公子又绕过他,走到他面前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喂,你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生前肯定是在这颗树上上吊的!”
“喂,你当时为什么想不开呀?竟这么轻易地了解自己的生命。你可知人生苦短,死后自会长眠的理。你现在可有后悔?”
“喂,喂喂。你别走啊。”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上吊自尽?”
男子想要甩掉这有病的蓝衣公子,不想这人却像是狗屁药膏般紧跟在他身后,一直喋喋不休地念叨。
男子终于受不了,突然转身看向这蓝衣公子。
蓝衣公子英气的脸上又再次有了笑容:“喂,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但下一瞬,他却听到男子冷冷吐出字道:“滚。”
蓝衣公子眨了眨眼:“滚?我不会滚。要不你教教我。”
没想到今日自己在鬼雾树林竟会遇见个傻子。
男子想了想道:“你站在树下,我便教你。”
“真的?”
蓝衣公子立即跑到男子身旁的树下站好。
蓝衣公子问:“这样可以了吗?”
男子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麻绳,二话不说就将蓝衣公子绑在树下。
牢牢打好结后,男子道:“你能挣脱这根麻绳我便教你。”
蓝衣公子依旧一脸开心地问:“真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真的。”
就算他将这傻子绑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来砍柴的樵夫也会替他松绑。
男子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刚才蓝衣公子遇见他的位置走去。
男子走回到那颗歪脖子松树下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蓝。”
男子蓦地抬头,却震惊地看到之前被他绑在大树下的蓝衣男子拿着夜明珠一脸茫然地看向他问:“那蓝……是谁?”
看到蓝衣公子笼在幽幽绿光中英气的脸,男子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半刻钟之前,他分明将这疯子绑在树下,他所打结一般人很难打开,更何况他还是打的死结!
“喂。你现在可以教我滚了吧。”
蓝衣公子试图凑到男子跟前。
他的这一举动晓是惹怒那男子。
男子从衣袖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指向蓝衣公子,再次冷冷地说:“滚!”
蓝衣公子闻言立即点了点头道:“我是想滚啊。可是你先得教我啊。你不滚,我怎么知道要如何滚呀。”
蓝衣公子说罢朝着已经被热怒的男子眨了眨眼。
男子心想,他的麻绳绑不住这傻子的话,那他只好打晕这傻子。
男子说道:“好。我教你。你过来。”
但这次蓝衣公子却是双手抱臂站在原地。
“我眼睛好着呢。你滚便是,我看得见。”
男子抽了抽嘴角。
这傻子不上来,他上去也罢。
男子手执匕首便朝蓝衣公子而去。
不知男子只是想用刀被敲晕这蓝衣公子,陈雨蕾看得一惊。
好在陈雨蕾紧捂着嘴,并没发出惊呼声。
陈雨蕾轻易地认出,这拿匕首的男子便是如今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逄阿。
月光下,锋利的匕首朝着蓝衣公子而去,但这蓝衣公子却没有丝毫惧意。
蓝衣公子笑问道:“喂。你不是要教我滚吗?你拿匕首作甚?”
“自然是打晕你这傻子。”
蓝衣公子反驳道:“我不是傻子!”
逄阿手执匕首朝着蓝衣公子而去,结果那蓝衣公子笑着往旁边一退,刚好躲开他的攻击。
见自己并没击中这傻子,逄阿神情一怔。
他的速度极快,照理说这傻子不可能能够躲开。
在逄阿看来,刚才那一退定是巧合。
然而当他再次朝着蓝衣公子发起进攻时,逄阿很快便发觉不对劲。
这傻子能够挣脱他之前绑的死结,以及现在两次避开他的攻击绝,这对不会是巧合。
见逄阿动作一顿,蓝衣公子英气的眉微皱:“喂。不是说鬼的速度都很快的吗?冷脸鬼你这么慢的速度是抓不到我的哦。”
“……”
听到蓝衣公子的嘲笑声,逄阿目光一凛。
逄阿好看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冷声道:“很好。”
逄阿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对他的嘲讽。
突然间,逄阿身形一闪,那速度犹如从天降下的闪电。
原本在蓝衣公子跟前的逄阿转眼间便已站在蓝衣公子身后的位置。
“冷面鬼,你的速度变快了也。”
就在蓝衣公子说话的同时,他已转身用手握住逄阿的手,阻止逄阿用刀背敲他的脑袋。
一抹微凉紧贴在逄阿的手背上,逄阿完全没有料到这傻子竟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见逄阿一脸怔然,蓝衣公子俏皮的朝着他眨了眨眼。
“喂。冷面鬼,我与你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加害我呢?我还不想死呢。”
逄阿手中的匕首落不到蓝衣公子的脑门上,一时间,寂静的鬼雾树林中两人陷入僵局。
一丝狡黠至蓝衣公子眼中闪过,在逄阿惊诧的目光下,蓝衣公子突然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但下一瞬,逄阿却发现蓝衣公子的手朝着他大腿根而去。
逄阿眼角一抖,径直将伸手朝着他大腿根而去的蓝衣公子扑倒在地上。
寂静的鬼雾树林中,一声闷响,在蓝衣公子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逄阿以排山倒海之势将蓝衣公子扑倒在地上。
之前还在笑的蓝衣公子脸上的神情突然一变,他欲挣扎,然而两只手却被逄阿按在了头顶。
“放开我!”
蓝衣公子已经全然不见之前的淡然,神情紧张地大声喊道。
被逄阿制服,蓝衣公子动弹不得,便张口去咬逄阿的耳朵。
蓝衣公子的速度快,逄阿的速度更快。
堪堪避开蓝衣公子的偷袭,逄阿微眯着眼,冷冷吐出字:“疯狗!”
蓝衣公子看没有咬到逄阿那便继续咬!
逄阿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蓝衣公子身上一边侧头躲闪蓝衣公子的袭击,一边试图打晕他。
“冷面鬼,你快放开我!”
逄阿压在蓝衣公子身上的时间越久,蓝衣公子脸上的表情便越显崩溃。
借着掉落在地上夜明珠幽幽的绿光,逄阿发现蓝衣公子白皙的脸变得绯红,还以为这是被他给气的。
但下一瞬,似乎发现哪里不对劲,逄阿躲闪一顿,蓝衣公子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他……竟是个女人。
出于震惊,这一刻逄阿不仅忘了躲闪,甚至忘了耳背后传来的痛意。
蓝衣公子狠狠咬住逄阿的耳背,但却发现逄阿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硬的行不通,她便来软的。
口中的血腥味让她觉得异常不舒服,阿秦松了口,带着低泣声道:“喂。你再不放手的话,今日我的清白便要毁在你的手上。”
阿秦的低泣声听上去楚楚可怜。
就连生死都已经看透的逄阿此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但很快这一丝不知所措则被庆幸所替代。
逄阿庆幸于此时此刻恰好是晚上,而且又是在这鬼雾树林中。
没有人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自然也不会为此负责。
见阿秦眼中起了水雾,逄阿立即站起身,退到一边道:“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果然这冷面鬼吃软不吃硬,还好不是个色鬼。
就在逄阿庆幸的同时,幽幽夜明珠散发的光芒中,阿秦的眼底亦是闪过一丝庆幸。
阿秦没有料到这个男子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而且力气也不输给她。
刚才受到屈辱,现在她自然要从着男子那里讨回来。
可就在她准备按动自己手腕处的袖箭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在听到男子低沉的话后瞬间冻结。
逄阿拿起他手中的东西,看向她道:“你是在找它吗?”
她的袖箭!
这男子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拿走了她的袖箭!
阿秦朝着逄阿伸出手:“冷面鬼,把袖箭还我!”
那袖箭是她的师父在她及笄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一直随身携带,用作危机时刻来救自己性命,不想现在竟落入这个冷面鬼手中。
此时逄阿也注意到他手中的袖箭做工极其精致,算得上是暗器中的上上品。
这女扮男装的疯子到底是什么人竟拥有这样的袖箭?
不过,是谁都与他无关。
逄阿冷声道:“可以。”
阿秦闻言心一喜:“真的?”
逄阿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道:“只要你滚到那边去,这袖箭就还给你。”
阿秦原本一脸怒恼,听到逄阿的话,眼中瞬间却闪过一抹比夜明珠更加明亮的光芒。
此时不待逄阿回答,阿秦便立即蹲在地上,然后麻利地朝着逄阿所指的方向滚了过去。
看到眼前这一幕,逄阿眼底再一次流露一抹震惊。
就在阿秦快要滚到逄阿手指所指的地方时,她的耳边响起逄阿冰冷的声音。
“不知廉耻。”
伴着逄阿的声音,寒光一闪,那袖箭便掉落在她的身旁。
阿秦立即停止滚的动作,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袖箭。
“我的袖箭。”
她小心翼翼地拍掉沾染在上面的灰尘,长松一口气:“还好没有摔坏。”
当阿秦戴好袖箭抬起头时,歪脖子松树下已经不见逄阿的身影。
鬼雾树林中再次陷入死寂。
此时,已经离开的逄阿并没有看到长相英气的阿秦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声音低低地说道:“胯下之辱我都已受过。在地上滚上两圈又算的了什么。”
阿秦走到歪脖子松树下,又捡起她丢在地上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又继续说道:“师父说,人活在这世上,若不能经历千锤百炼之苦,便不能脱胎换骨,成为这世间的主宰。我虽不愿成为什么狗屁主宰,可是比起受胯下之辱,我还是希望成为主宰的那一个。”
最重要的是这是师父对她的期望。
她这么辛苦地念书,这么辛苦地练武,这么辛苦地活下去为的便是不让师父对她失望。
将夜明珠拿在手上,阿秦朝着逄阿消失的方向看去:“该死的冷面鬼,千万不要让我在遇见你。否则我定要剁了你这双扔我宝贝袖箭的贱手,割了你这条骂我疯狗的舌头!”
但这晚发生的事没过多久就被白日里忙着应付公子赵各种羞辱,晚上秉烛夜读抑或出门散心找乐子的阿秦抛至九霄云外,直到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当她再次遇见逄阿……
矮树丛中,阿秦以最快的速度脱去平日所穿的男装,换上她偷来的白裙。
师父不允她穿女装,但前日她却在如意坊看到一条极美的白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是她这种从小就被禁止穿女装的假小子。
命苦却以笑对之的阿秦自从前日看到那白裙之后,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便是那条白裙。
白裙,白裙,漂亮飘逸的白裙……
就连做梦,阿秦都梦到自己潜入如意坊偷了那白裙。
思及至此,昨日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真的把自己的梦给着实。
清晨十分,她躲在矮树丛中刚换好白裙,插上她自己偷偷做的木簪。
她正准备打算光明正大地走去去湖边玩水。结果她没站起身,便听到两道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蓝。你为何……”
那蓝是谁?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到男子沙哑的声音,阿秦躲在矮树丛中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
等阿秦回过神来时,她便又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不过。
这离去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走。
良久。
阿秦蹲在矮树丛中忍不住皱眉。
为何还不走。
那人难道是在大解?
她没闻到臭味啊。
阿秦抽了抽鼻子,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血腥味!
她匆匆从矮树丛中跑了出去便看到一个戴着黄铜面具的黑衣人躺在草地上,而他心脏的内置则插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
这匕首……
阿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匕首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兵器铺?
还是在黑市里?
站在黑衣人身旁,阿秦扯了扯头发硬是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把匕首。
殷红的鲜血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不断从黑衣的胸口处流出来,就在这时,她听到黑衣人发出低哑的声音:“救……救我。”
“救你?”
阿秦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躺在地上气若悬丝的黑衣人,她不过是想穿着漂亮的衣裙去河边玩个水而已,结果却碰到一个快死的人。
还真是晦气。
阿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这位兄弟你现在如果有什么遗愿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虽然我不会帮你实现你的遗愿,但至少可以在死前陪你说话,替你解闷。”
大量失血让逄阿的意识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站在他身旁的乃是一白衣女子。
他不惧死。
抑或说,早在十年前,他本该死去。
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执念。
意识模糊,他已听不清白衣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逄阿继续艰难地发出声音:“救……救我。”
看到逄阿的目光变得茫然,双手抱臂的阿秦摇了摇头:“你已经没救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一会要去湖边玩水,便把你拖进湖里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