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如此镇定。她只知道自己前二十几年都在尽力保持姿态和体面,不想被人看不起。手撕小三或者街头大吵大闹是她最不喜欢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她宁愿是好好说一句“再见”就永不回头。
所以她本就已经对张扬之死冷静下来,看到警察似乎严阵以待,她又觉得有些什么不同,一定是隔壁老太或是大姑姐吧,不然警察本已结束此案,为何又重蹈覆辙?她内心的愤怒开始燃烧,自己终究是没能逃脱世俗套路。
日常的疲乏压垮了她,她的神色透露出深处的不耐烦和愠怒。之前就打过交道的警官看了出来,偷偷拍下一张照片。他也反复问若素与丈夫的感情等等,像极了一个资深狗仔。
若素怎能不知这其中是套话,好像自己真有什么非弑夫不可的嫌疑,但她知道自己怎么说也不能为力,就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你说能好吗?当然不好了!他管孩子还是做家务了?是,什么都是我在干,脾气还那么差,我当然想离婚咯!可谁能想他嫖娼死了呢,我凭空又多了多少事,现在好了,你们又开始怀疑我,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拜托你们,好好搜查,不要三番两次来找我,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不想让我的孩子整天担惊受怕!”
警官也是做父母的,看到若素一边讪笑一边流泪,也知道此前的举报胡闹多于真实,沉默着带队走人。他也不觉得这个单纯的主妇敢于谋杀亲夫,只是他丈夫与几个领导很熟,他不得不认真对待每一份情报。
若素没想到自己耐住火气等了一天,还不如发一通脾气干干净净,不由对自己一直坚持的礼数嗤之以鼻。看出了性情的沟通反而让人踏实,她忽然觉得自己把自己隐藏了太深,一直隐忍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不由想,若是自己不想做就说,而不是默默去做,是否丈夫也不会步步为营心安理得让自己承受太多?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怨妇吧。她心中泛起点点悔恨的酸楚,摸起自己手上常年碰水清洗泛起的白色角质,那粗糙的根本不像一个中产家庭的二十几岁的女孩。
她怜惜地摸着自己的手,忽然感到一股温热。孩子肥嫩的小白手似乎也散发着奶香。她怜惜地亲亲,舍不得放手的不断揉摸,孩子感觉无聊转身接着玩玩具。若素看着眼前的肉墩墩,真希望生活的一条条鞭笞不要落到他身上,自己已然如此,定会为他遮风挡雨不辞辛劳。
若素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