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连着几天都不敢出门。警方和医院有时找她签字,她能不接就不接,装作带孩子静音没听到,只有打第三回她才等等再接听,以至于他们又理解又不太耐烦。
没有了收入,若素不敢轻举妄动,加上丈夫的社交圈她不熟,草草简单办了火化即可,除了那天的几个酒肉朋友出了点钱,其他似乎没人关心在乎什么,顶多是看到老公微信有那么几条慰问和不可思议。她想了很久要不要把丈夫去世公之于朋友圈,又觉得太过做戏,本不是光彩事,便什么都没说。
她也联系了小区周边几家酒铺,问问看是否收酒,结果他们都只卖不收,唯恐不真罢,若素也能理解,现下似乎只能走拍卖或是典当的路子,可是这样一套流程,光想想清点、鉴定、押金收款之类的种种繁琐纠纷,若素就头大。搞定一个毛孩子,把家务搞得井井有条,又要处理老公家身后事,应对奇葩亲戚的无理取闹,还有自己怎么获得收入,还要早早考虑孩子的幼儿园升学问题……她曾以为离婚或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单过,会轻松些。却没想到更复杂的社会在等待她,好像她已命中注定是那块平平无奇的肉。
她一边尽量平静的生活,一边反复焦虑着这几个大问题,越复杂越凌乱,若素毫无头绪,甚至头开始痛的剧烈,想疯狂撞墙,似乎能获得一些安慰。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带孩子回老家,一个三线城市幸福感总会高些,她看着孩子稚嫩甜甜的脸,再看看楼下穿着公立校服嘻嘻哈哈的小学生,不由惭愧自己竟不能给心爱的宝贝一张平凡的书桌。
她想不如先卖掉酒,再卖掉房,再去老家买一套学区房,远离自己曾心爱的北京,这里不再属于她。她只想摆脱一个丈夫,却被整座城市抛弃。
若素心生悲凉。也许丈夫才是那个默默扛起家庭重担的人,而自己,只是承担了家庭责任中最简单最低能的家务事而已。
自己家务做多了尚且烦心焦虑,更何况忙于赚钱养家搞户口的张扬?他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吧。若素含着泪心想,也许是自己真的能做的太少了,他才对自己口出恶言吧。这样看来,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张扬自私,而张扬却说自己小肚鸡肠。
她的这番心思不能外露,却等来警察的再次反复询问。若素感觉他们兜兜转转或电话或家访,都离不开这几个问题:“当天/前一天在哪”“张扬都说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甚至还调请搜查令,里里外外检查了若素的家。若素心中惶恐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只能抱紧孩子,孩子也怕,但看着妈妈微微发抖,深深地搂住她,似乎是要妈妈依赖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