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午夜的来电让郭建更加的心烦意乱难以入睡，无奈只好用起了传说中的数羊大法。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越数越精神，越数越头疼。当他数到三千五百九十九只羊的时候，李涵就被吵醒了。
非自然醒来的母暴龙一定是危险的。李涵眼睛都没睁，一巴掌就准确地扇在了郭建鼻子上，又带着三分疑惑三分生气四分不容置疑地呓语道：“郭胖子你神经病啊！不睡觉滚出去！”
不敢回答李涵的训斥，因为那样才会真正的吵醒她。郭建忍着鼻子的疼痛，悄悄起身灌了一大杯冰水才又蹑手蹑脚地躺下来。
瞪大了双眼盯着天花板，郭建很无语。看来流传了千年的数羊大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那么之前强调有用的人就一定是故意忽悠人的了。为的就是让其他失眠的傻子也遭受下同样的欺骗，心里路程一定是这样的：没道理老子上当了别人不上当，那老子不就成了唯一的傻子？既然当了傻子就该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才公平嘛！
这一夜伴随着窗外的风声，纷杂凌乱的念头胡乱的在郭建大脑中碰撞着。碰着撞着也不知道是过了五分钟还是五小时他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异常难受，明明意识非常的清醒，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李涵和空调的凉风，但是身体却怎么也不受大脑控制，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调动双手，甚至因为眼皮不受控制而睁不开眼睛。大脑最大的感觉就是不停地旋转，不停地坠落。这种感觉很像是玩儿跳楼机时的失重感，只是更加的剧烈。
郭建很慌乱，他知道自己沉入了梦魇当中。有一种说法认为梦魇是身体与意识的冲突，就是大脑还在清醒状态而身体却进入了睡眠。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鬼压身！
曾经有一段时间郭建经常被鬼压身，那是十五六岁长身体的时期，但当时血气方刚的他很容易就能冲破梦魇的束缚，但这次一连五次的努力都失败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虚弱，可能会一直的被困在这种下坠感当中，沉沦直到永远。
旋转的久了会眩晕，下坠的久了会想呕吐，当这两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不堪折磨的郭建终于凝聚起了大脑中的最后一丝精神力准备做最后一搏。
灵魂在呐喊，大脑在抗争，梦魇终于在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中崩溃，冲破束缚的灵魂带着身体猛的就坐了起来。但猛地睁开了双眼的郭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坐起来，依然平躺着，只是冒了一身的臭汗。
郭建喘着粗气准备重新入睡，但是只要一闭眼，失重的感觉就好像又要降临。
好奇怪的梦魇，好诡异的感觉！
担心再次被鬼压身的郭建也不敢睡了，只好起身到卫生间冲起了凉水澡，只有这样才能让昏昏沉沉的大脑更清醒一些。
也许是冷水带走了些什么脏东西，也可能是清醒的大脑完全摆脱了梦魇，洗掉一身臭汗的郭建一躺下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夜的睡眠很奇怪，他一会儿感觉只是睡了两分钟，一会儿又感觉像是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多年。似乎一整夜都在睡着和醒来之间交替，但是偏偏却想不起来多少！等到早上彻底清醒后就是潮水一样的头痛，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睡觉怎么也有这么难受的时候。
本着想不明白就自动删除问题的乐观主义思想，郭建洗了把脸就把昨晚的一切都扔进了大脑回收站，包括那个被梦魇模糊了的电话。
晚上没睡好，上班就一定没精神。但是经过昨天一夜的遭遇，郭建心里实在是怕极了加班，于是只好强忍着困意加速录线路，甚至熬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到了中午，随手扒拉了几口饭他就想抓紧时间补上一小觉，好养足了精神解决掉下午的几十条线路。
只是还不等他闭上眼睛，公司前台就找了过来大声喊到：“郭儿，有客人找，会客室等着呢。”
迷茫的挠了挠头，郭建想不起来今天有约哪位客户过来，但是既然前台来找了，那就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等郭建走进会客室时，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先生坐在椅子上正小口的品着香茶，眉头似紧又舒，一副享受的样子。
“您好！我就是郭建，您找我？”
老先生赶紧放下手里的纸杯，哈哈笑着伸出了右手说道：“郭经理你好你好！”
郭建虽然还是有些迷茫，却不好失礼，也赶紧握住了对方的手，面带职业的微笑说：“您好您好！您贵姓？要咨询什么？”
“我叫李子豪，要后天带儿子去九寨沟旅游，昨天晚上说好了今天过来找你签合同的。你不会忘了吧？”
李子豪？郭建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那个打电话有气无力的声音来，一夜的噩梦几乎让他忘掉了还有这么一位客户呢！
其实也不能怪郭建不上心，谁能相信只短短的打了两个电话就会直接确定呢？关键是微信没加，行程没看，价格没砍，就连旅行社地址昨天晚上都没问。
不过没问地址又是怎么找来的呢？带着这个疑问郭建只好用笑容掩饰着尴尬，继续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公司在哪里的？好像昨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李子豪呵呵的笑着说：“没事儿，我都调查清楚了！”
调查？这个词又让郭建有些发冷，随即又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昨晚的梦魇搞得神经了。
“那李叔叔您稍等，我先去打印一份行程哈。”
听着打印机咔咔的声音，郭建总觉得恍恍惚惚的，以至于小川提醒了三次才反应过来已经打好了行程，搞得大家都以为他魔怔了。
当郭建拿着行程和合同走到会客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却传出来了两个声音。
“我都说了自己去就行了，你为啥非得一起去啊？烦死了！”
“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离开过郑州啊！让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听这说话的语气郭建就知道一定是李子豪老先生了，至于那个快烦死的青年声音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了。但是听这意思，儿子并不想让老子陪着去啊！
郭建静静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不过他绝不是想要听墙角，而是单纯的觉得在人家争吵的时候闯进去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放心，不放心！我从小到大就从没有让你们放心的时候。上学的时候不放心，每天早晚接送；上大学的时候不放心，硬是让去了个家门口的大专；毕业了不放心，宁愿花大钱也要让我进银行；结婚了不放心，非要跟我们住在一起；现在好了，离婚了还不放心，我就想一个人去一趟九寨沟旅游也要跟着。我都35岁了啊爸爸！”屋里的年轻人说话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动。
李子豪好像也生气了，语气都不再那么低沉了：“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上学的候如果不接送被欺负了怎么办？到外地上大学万一上当受骗了怎么办？送你进银行当初我费了多大劲儿啊，你居然听那个坏女人的话说辞职就辞职啦！你妈早就说过一个农村女孩子心眼那么多肯定不是什么好货，离了也更好！这么多年我们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啊！”
“你永远都是这些话，你永远都是对的，从来都没在乎过我的想法！”
“你还是个孩子啊，我当然要事事上心啦。我......”
这话再下去就没法听了，单单上面的言论就刷新了郭建的三观。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负责任”的父母啊，跟这位李老先生比起来，从小奉行放羊政策的郭建父母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了。
郭建撇了撇嘴轻轻的敲了敲门就打断了里面的争吵。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两个温文尔雅的男士了。李子豪又在慢慢喝茶，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站在窗边静静地欣赏着对面的大楼。
郭建连忙坐下并摊开行程道：“李叔叔您看，这就是咱们昨天晚上确定的畅玩九寨的行程。我先仔细给您讲解下景点和接待标准好吧。您看第一天......”
李子豪很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郭建的介绍说：“不用介绍了，就这个吧。赶紧签了合同，我们还有事儿。”
“那好吧！”郭建无奈的合上了行程，再打开合同用笔指着条款讲道：“李叔叔，这是我们的国内游合同，我先给你讲解下合同内容和咱们双方的责任和义务哈。您看第一页是......”
“不用讲了，都是制式合同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告诉我在哪儿签字就行了。”
“额......”
面对心急的李子豪，郭建转头看了看窗边的年轻人，发现他依然还在专心的看风景，似乎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只得直接翻到了合同的签字页，指着客户签名的区域把笔递给了李子豪。
李老先生果然爽快，大手一挥就完成了合约。
“接下来还有什么手续？”
“哦！您二位的团费一共5960元，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我不习惯用银行卡。”说这话的同时，李子豪就从包里抽出一沓毛爷爷刷刷刷的点了起来，不大一会就凑齐了团款放在郭建面前。
郭建也渐渐熟悉了他的节奏，不等问话就赶紧说道：“还需要您二位准确的姓名+身份证号，还有手机号码。出发之前导游会提前一天联系你们。”
当双手接过身份证的时候，郭建发现两个身份证居然都是从李子豪包里拿出来的。直到这时他也才知道旁边的这个青年人名字叫李孝。
一切手续办理妥当，郭建微笑着在电梯口与李子豪父子俩道别，并提醒他们一定要看看行程
。有意思的是自始至终李孝都没有与郭建说过一句话。
不过这些都不关郭建的事儿了。虽然奇怪，但是从头到尾都如此爽快并且不讲价的客户，他希望越多越好。这对父子简直就是销售的福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