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出去，把她带回来！”
煞摇头，“带回来也没用，谁去奈何桥边，不是我能决定，是他们自己。她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没了再离开的资格。总之，她只要离开黄泉界，即刻就会消散，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住她。这是法则，谁也抵抗不了。”
孟婆抬头看了猪八戒一眼，微笑道：“你不用想着带我离开，在这里死去，这是我现在最想要的。”
“明白了。”猪八戒摸了摸孟婆的脑袋。
煞问道：“你明白了便好。”
猪八戒摇头，“你可能会错了意，我明白的是我自己该怎么做。”
“哦？”煞饶有兴趣地看着猪八戒，“说来听听？”
“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孟婆身躯一颤，眸子里惊中带喜，“天蓬你……”
猪八戒伸出手指摁住了孟婆的唇，“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哈哈哈哈哈！”煞捂嘴笑着，笑中带有羡慕，带有凄凉，“很好，看来没杀你是对的。”
煞转身而去，徒留背影，“你就住在这黄泉界吧，有什么需要来找我便可。”
猪八戒看向一边的孟婆，她老了，但她还是那般，不曾变过。
她幸福地笑，一笑嫣然，像当初在奈河边。
猪八戒从地上掏出两块土，施法，两个埙在两息间便被制作完成。
“很久没吹了吧？”猪八戒笑问，递给她一个。
“嗯。”孟婆接下，“很久没吹了，兴许还没你吹得好。”
“那不太可能，我也很久没吹了。”
猪八戒试了试，开始吹起来。
孟婆在一旁，含笑跟着吹了起来。
她的确没他吹得好了，老了，气力不足，瑕疵颇多。
猪八戒感觉到了，故而刻意让自己的瑕疵也多了起来。
她知道，但她不说，默默承受着这份好。
煞走着，埙声自后方传来。她笑，笑着望天。
伤情处，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
一曲尽，猪八戒笑道：“你看，这么久了你还是吹得那么好。”
孟婆含笑收起了埙，问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想留下来呀！”
“可当初你走了。”
“当初我不得不走。”
“那现在你是不得不留？”
猪八戒摇头，“不，是我想留。”
“天上的嫦娥呢？”
“与她无关，这是你和我的事情。”
孟婆略有些失望，但随之恢复高兴的表情，“好！”
二十年，二十年里，猪八戒陪着她一同守在这黄泉潭边。
聊西行，她爱听西行。听西行途中的妖魔鬼怪，听一路上的乐闻趣事。
聊她在黄泉潭边的日子，虽枯燥，但猪八戒想听。
为了让她心里舒适些，猪八戒特地把自己变成老头的模样，随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只不过她是真的老，慢慢地老去，甚至会死。
每日有人送吃送喝，这守护黄泉潭的惩罚并没有那么差，除却孤独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这二十年，乐趣不断。
吹埙，聊天，下棋，饮茶。这是八戒最风雅的二十年。
“你好像又输了。”孟婆笑道，声音很虚弱。
猪八戒把棋子放下，“确实是输了。”
棋盘上，黑子已是穷途末路，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可不是八戒让她的，而是真的下不过。孟婆聪颖，除了开始时教她的那一局猪八戒赢了，往后便都是输。
“你太厉害了。”猪八戒躺了下来。
孟婆跟着躺在他身边，“是你太差劲。”
“废话，我这一世是猪妖，你见过哪头猪聪明的？”
“呵呵呵呵。”她还是老了，像老妖在笑，“我没见过猪，黄泉界没有猪。”
“那我给你变一头。”猪八戒变成原形，逗得孟婆又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丑？”猪八戒问。
“不丑。”孟婆捏了捏猪八戒的耳朵，“你什么样都不丑。”
猪八戒变回原样，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肩膀上。
孟婆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我感觉自己没几天可活了。”
“别瞎说。”猪八戒揽得更紧了些。
“没有，黄泉界的人都能感知到死期的。我已经听到了丧钟声，快了。你……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猪八戒摇头，“你不会死的，你在这里等我。”
语罢，猪八戒又让她躺下，随后身形展开，离开了这里，向着王殿而去。
王殿里，煞高坐王座上，空荡荡的大殿，她看着镜子发呆。
猪八戒冲了进来，焦急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死？”
煞含笑，“生死有命，你不能公然与天作对。”
“狗屁的生死有命，外面的三界里，多少神仙妖怪乱杀无辜，又有多少将死之人被各种办法救活。”
“能救活，说明还没到死的时候。”
“你肯定有办法！”猪八戒怒吼。
“不，我没有，黄泉界里我和凶都没有让将死者继续活下去的能力。不过，有一个家伙有。”
“谁？”
煞笑而不语。
“你告诉我啊！”
“告诉你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猪八戒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爱她吗？”
你爱她吗？猪八戒一怔。爱吗？爱的话，嫦娥算什么？可是这段时间自己的情感……
“爱……”猪八戒又摇了摇头，“不爱，不对。”
“到底爱不爱？”
猪八戒沉思了许久，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还债，可简单的还债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瞬息万变，变得复杂不堪。
看到她垂垂老矣，自己心中满是怜惜，自然而然地就想陪着她。
“爱。”
愿意陪着，那便是爱了。当初在天庭里，自己忍受玉帝，所为也不过是嫦娥。上天庭也不过是为了能离嫦娥近些，这一切不都是对嫦娥的爱？
爱，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猪八戒承认此刻自己心中依旧有嫦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想救谁，他想让谁继续陪着自己。
“很好，好得很！”煞大笑，“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快告诉我谁能让她不死。”
“重要，黄泉界的人都是回忆所化，她……就是你。”
猪八戒一怔，“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