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玄凤,你刚才说你帮他接下后果了,不是虚言?”杨玄凤的铁锤此时还在肩膀上扛着,配上说出的话,让张大壮瞬间就觉得头疼,皮皮你惹什么不好,惹这么一个怪物,虽然用锤子这种兵器的也有,但是像杨玄凤这般的真不多见。
光是看体型,就知道力量有多夸张,更何况还用的是最能发挥出力量的锤子,但凡有点脑子的,只要没信心必胜此人,都绝不会去主动招惹。
这会张大壮恨不得当场把张阳摁在地上暴打一顿,但是场合不合适,也只能忍了下来。“不知杨兄是?”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军候,上不得台面,而且就算真要找麻烦,我胖凤还不至于以势压人,你尽管放心,你只管说你接下了是或不是。”杨玄凤并不给张大壮反悔的余地,一口气把能想到的退路全给他堵了,招惹了自己,那就别想善了,要么我把你揍一顿,要么你把我揍服气。
一旁还在努力验看文书的张年一看这边不对劲,也不再和自己那半吊子文化水平较劲了,合好官凭,双手恭敬递还,“王县令,在下张家村武艺教习参见大人。先前是在下小侄孟浪,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希望大人能劝劝这位杨军侯。”
“不妨事不妨事,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不是,况且胖凤虽然现在只是军侯,但也是我兄弟,他要找回场子出出气,我也不太好横加阻拦不是。”王令臣随手接过文书,打着哈哈,就想浑水摸鱼过去。
开玩笑,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这事摘过去了?先前嘲讽我们的时候可没看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那一副欠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呢。
这会张大壮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了,不答应只会沦为笑柄,答应虽然自己没把握能赢杨玄凤,但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心一横,看着杨玄凤,“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我接下了。你有个什么章程,尽管划出道来。”
“可以,是条汉子,胖凤我就喜欢打你这样的硬骨头。”杨玄凤嘿嘿一笑,晃了晃肩膀上的大铁锤,正准备说怎么个比斗法,突然一旁的王令臣插话了。
“现在身后就有匪徒两百余人,不管他们此行目的何在,但既然让本官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鄨县匪患,由来已久,现在本官既然做了这鄨县县令,就绝不会再坐视下去。
你二人的比斗,不如就用这匪徒做赌注如何,稍后,谁杀的匪徒多,谁杀的匪首强,就算谁赢。
这样既不伤了和气,又能让你们施展个尽兴,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大壮听完,心中也缓了口气,以匪徒为比斗对象,好过和杨玄凤直接正面冲突来得好,毕竟那锤子的破坏力,就算自己不受伤,可自己的爱刀是一定免不了被摧残的。
杨玄凤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反正只要能打架就行,更何况打匪徒自己还不用留手,杀了也就杀了,和张大壮比斗还需要处处小心,一相比较,还是打匪徒来得痛快些。
见两人都没有反对,王令臣便拍板决定下来,“既然都无异议,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先进入村中,然后再摸清楚这伙匪徒的目的,也好针对情况做出准备。”
大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张年见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会就被王令臣给缓和了下来,并且比斗的方式也能让大家接受,不至于伤了和气,也是暗暗佩服王令臣,这么年轻就能做一方县令,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张年在前头带路,领着王令臣等人进了村子,走进大门,张年自豪地指着寨墙,“大人,这里就是村子的外围了,整个村子的外边我们用粗木做框架,木板藤蔓混合了一些垒土建起了这座寨墙。
这寨墙高达两丈,没有梯子等物,很难从正面攻克村寨,另外三面,左右都有地形依托,左边乃是泽地,别说攻城了,就是行路都困难,右边有一条小河,虽然不大,但也毕竟是个依托,所以村子右边延伸出去了许多。空出来的地方就做了校场。
至于村后就是后山了,那边山路错综复杂,并且树木林立,难以大规模铺开阵势,所以后山便选做了后路,一旦前面不敌,村子里的人就能从后山逃遁。”
听着张年滔滔不绝地介绍,王令臣时不时地也会点头予以肯定。这座村寨,虽然简单粗陋了一些,但是从布局选位上来说,绝对是出自于一个久经战阵的老行家之手。
从各处细节可以看得出,这座村寨存在的时间少说数年,多则十多年,能在鄨县匪患这么严重的地方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能看得出村寨的精妙与成功。
“张教习,不知这村寨乃是个人所建,如此精妙细致的布局,绝对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好手,此等人才,本官很是想拜访一番。”王令臣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不断地夸奖着村寨的设计者。
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一旁的张年不答话了,王令臣好奇地偏过头看去,只见张年红着脸,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想开口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话。
“张教习?你这是怎么了?”王令臣奇怪地问了句。
张年见王令臣开口问自己,也不好再纠结下去,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索性抱拳一礼,“回禀大人,这村寨的设计者与督建者正是在下。先前大人夸赞之词令在下有所羞愧,拙劣之作,当不得大人美溢之词。”
王令臣这回倒是没怎么太多吃惊了,既然这个张年能当上一村教习,自然会是一个战场老兵,只是他相比其他的老兵来说,更出彩也更出色一些。况且有张阳这奇葩在前,王令臣觉得短时间内估计没什么事能再让自己吃惊的了。
“张教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村寨确是精妙,事实摆在眼前,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这村寨仿制城墙形制,仿出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比不得巨石垒砌的城墙坚固,但是功能都还算健全,有了这寨墙,对付那两百匪徒我也就更有信心了。”
“张教习,对付这鄨县的匪徒,你比我们更有经验,面对这伙匪徒,不知道张教习可有建议指点我等一番。”
“大人客气了,指点谈不上,张某还在军伍之时,也不过一屯将,比不得杨军侯武略之高。这一仗张某便率领村中青壮,负责听从指挥调遣就行。”张年客气地推托了一番,开玩笑,这来的三位,一个县令兼校尉,一个军侯,一个书生模样打扮,虽然未表明身份,但也绝对不低,不管哪个都比自己地位来得高,在他们面前装大,嫌命长呢。
这根深蒂固的阶级划分真麻烦,王令臣这会算是深有体会了。自己三个人,郎清纯粹的政务人才,行军打仗还不如放条狗冲过去有用;胖凤勇猛自己倒是不担心,但是他也只会自己冲上去干架,行军布阵就一窍不通;自己算是三人中最好的了,但是也就看过兵书而已,真到了这时候,鬼知道怎么弄,这玩意又没办法照搬兵书。
看来只能自揭其短了,这是要真刀真枪玩命的,容不得自己乱来。“张教习,这个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三人并不会行军布阵,胖凤的军侯是因为其勇猛,再加上本官也确实无人可用,这才让胖凤当的军侯。现在这一战事关重大,还望张教习能相助于我。”说完王令臣躬身一礼。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张某不过一小小教习,当不得大人行礼。大人能对张某如此坦诚,如此信任,将众军士性命相托,张某定当效死力,此战必胜。”张年恭敬地抱拳回礼,不论王令臣是何原因,把这场战事托付于自己,从现在两人的地位差距来说,都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与恩赐了。
在这个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自己这种军户出身的人,若无意外,终其一生也顶天做到个屯将。此时王令臣相托于自己,一旦看重,将自己纳入麾下,说不得自家的门第就能上升一些,将来不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大壮他们三兄弟都能受益许多。
“张教习,不用如此郑重,人才不论在哪都一样会被看重。更何况我向来对门户之见最是深恶痛绝,张教习,你我相处不必太过注重身份。”王令臣看着张年的表现,心中暗暗叹息。想必这张年定是因为这身份门第之事吃过不少亏,不然不至于处处如此谨小慎微。可惜了,若无束缚,此人定当乃是驰骋沙场的一员悍将。
“大人,规矩这东西不可以少,不然一旦放肆了,再想收回来就难了,某家还好,毕竟这么多年阅历尚在,但我那三个侄子,怕就难以约束了。”张年虽然也被王令臣的一番话有所打动,但多年以来的经历,看过的人情冷暖还是让自己守住了那条线,轻易不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