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从嘉点了点头:“说到底现在的嫈皇之所以如此打压儒家,一是因为他们武氏早就在建国之时就与儒家积累下了一些世仇,二则就是那缥缈的气运之争了。”
“如今的嫈皇确实有些过于着急了。明里有意谋的就有儒家和各路王侯将军,暗地里更是还有你们这些无时无刻不想还复旧都的亡国遗族。何况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谁又不懂,现在朝歌城的朝堂之上可谓是十分的热闹,平日里威严三分的老大人都公然的打起了拳脚,那群老人们都试图将对方打压下去,让朝堂成为一言堂,与前朝一样成为读书人的天下。”
颂平轻呵了一声,“嫈皇太着急,他们又何尝不是呢。不要忘了,嫈朝的大军还在,众王侯武勋还在,还轮不到一群拿不起刀剑的书生们放肆。”
“是啊,”吕从嘉应道,“但他们又怎会不知呢,也都不是身不由己罢了。那些人中哪个人的身后没有几个世家,没有几个学术门派?虽说嫈皇提拔了很多寒门子弟,但是大的格局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而且大力支持百家争鸣,虽会削弱儒家的影响力,但到底也是会引起党争之变的。”
“历朝历代哪个王朝的灭亡不是始于内部的党争?”颂平说道。
吕从嘉点了点头,“世家和党争自古以来就是各个王朝的头等大问题,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利益相争,这是恒古不变的,你们张氏不也是前朝之时的大世家么,那开国的皇帝更是做上了一州刺史的位置。”
“前朝分崩,唐皇与世家们彻底分裂,我张氏唯有自保,如若不起兵造反,千年家业岂不毁于一旦。”颂平反驳道。
“呵呵,所以现今的嫈皇极其重视寒门,大力提拔寒门子弟如朝为官,欲摆脱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郡县府衙届是世家掌控的日子。”吕从嘉轻笑。
颂平摇了摇头,“千年的世家门阀都几乎在几十年战乱中被马蹄给踏平,十不存一,自保↑且勉强,但这样都是无济于事的。儒家圣人们曾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来比喻皇朝与百姓,却私自忽略了在二者中间的世家门阀的存在,真是慌谬,因为他们儒家才是整个天下最大的世家!
“始皇帝、唐皇、武氏女帝,就包括我父皇都想改变这种格局,但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单说儒家分布于天下各州各府的书院,哪个读书子弟敢说自己不出于儒家,不遵尚儒家圣贤。儒家的布局早已实行了千年,若想改变非一朝一夕之事情,更何况皇帝是需要大臣们来统治天下的,百官皆是儒家之人,整个王朝又怎么能对儒家动手。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记父皇曾对我说过,曲阜之中尚有几个老怪物苟活,这也是当初各国无法对儒家兵戈相见的原因之一。”
“这是我对如今的嫈皇既恨又敬的地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古以来就有几人能够做到。历朝历代哪个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不想颠覆儒家,真正上付出行动的也唯有始皇帝和他了,单说若是夺得那妙不可言的儒家气运,就足以灌溉一整个大王朝。”吕从嘉说道。
他深呼了口气,继续说道:“曲阜之中确实苟活了几个儒家老怪物,但却不可说,他们也走不出曲阜,只能靠着儒家气运勉强苟活,这也只是儒家能够鼎力千年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则是那妙不可言的气运和天下读书人的心,但凡还有一个读书人追崇儒家圣贤,拜读儒家经典,那么儒家就不倒。若是强行靠着军武的力量压制儒家,单不说儒家尚存的神仙人物,光是天下读书人的离心向背就足以搞垮一切了。”
“不是考校我么,怎么感觉你说的比我还多?”颂平双眼微扬,略带问意。
“呵呵,不吐不快罢了,世人常说若嫈皇不坐上那九五之位,说不定世间又要出一个儒家大圣了。”吕从嘉笑着摇头了摇头,“对了,离你们在西宁的地点还有多远。”
颂平指了指道路的前方,“前面不远便是了,翡翠楼明面上是西宁府城中生意最好的玉石铺子,当然要开在热市街边了。”
天过晌午,吕从嘉抬头看向红日,金辉斜照,映的四处都是金黄。
走过一条小巷,远远便看见一外表富丽堂皇的青砖商铺矗立在旁,整片外墙皆是用金粉裹刷,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一股奢靡之气。
看着上面刻有翡翠楼三个大字的牌匾,吕从嘉眉毛一挑,看向颂平,“你们还真是不低调啊。”
颂平瞥了瞥嘴,“灯下黑的道理你不懂么,我们翡翠楼的主要服务对象多是雍州乃至整个西北境内有权有势之人,不弄的辉煌一点,容易让有心之人多想,这样嚣张一点,反而让人放心。”
“从旅兄!从旅兄!”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吕从嘉无奈道:“差点忘了他。”
转过身来,伸出左手向旁抓去,“慢点,慢点云兄。”
管云的半个身子被吕从嘉抓住,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尴尬的转过身,“从旅兄,你二人走的好快,在下差点就跟不上了。”
吕从嘉笑了两声,“你小子跑的倒是挺快啊。”
听吕从嘉这么一说,管云喜从心来,将嘴悄悄竖到了他耳边,“从旅兄,不是在下要打扰你二人,实在是老族长吩咐,在下不敢不从啊。而且你有所不知,这几日西宁府城内的巡视十分的严格,好像要搜查什么虚妄山造反余孽,有外来口音之人,都要盘问一番。有我在一旁,也好为你们省些琐事。”
“虚妄山余孽?”颂平眼神一抬。
吕从嘉见状,赶忙踩了脚管云,可管云竟不知所感,随意说道:“是啊,听说这虚妄山联合前晋的遗民意图造反,被官府一网打尽了,不过尚有几个余兵逃脱,潜伏在了西宁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