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太后娘娘那里许观棠未多坐,毕竟是人家母女说话,许观棠家长里短了两句,便请辞说想去以前住的宫院看看,太后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许观棠其实也没有去以前的宫院,而是跑到御花园里瞎逛,路上碰到的宫人都向她行礼,都是些记忆里有可确实不熟悉的人,让她觉得有点尴尬,许观棠便寻了个隐秘清静的地方坐着晒太阳,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还有青草的香味,风吹过一旁的草丛回发出沙沙的悦耳的声音......
脸上突如其来的濡湿的,腥腻的,刺痛的感觉让许观棠突然惊醒,原来是一只猫正趴在她的脸上吃着小鱼干。
谁在她脸上放的小鱼干?是哪个孙子敢搞她?
哦,是许祁桓啊,皇帝,惹不起。
刚刚还要剑拔弩张的许观棠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许祁桓瞬间怂了起来,尴尬的爬了起来行礼。
许祁桓俯身把狸奴抱了起来,也不问许观棠为何在这,反而问道:“你饿了吗?”
“嗯?”许观棠被没有任何称谓打招呼的突如其来的一句“饿了吗”问傻了,而后小声答道,“臣妇谢陛下关心,太后娘娘已在太坤宫设宴招待,臣妇也该谢恩告退。”
“等等。”许祁桓叫住了想溜的许观棠,“跟朕走吧。”
许观棠内心是有些拒绝的,但毕竟是皇帝,根本惹不起,便在后面乖乖的跟着。路上,许祁桓怀中的狸奴慢慢爬出许祁桓的肩膀,探出一个脑袋,眯着眼睛盯着许观棠,给在后面偷瞅许祁桓的许观棠可爱的不轻,可又不敢造次。
许祁桓将许观棠带到了养心殿,养心殿的御膳房内侍早已将膳食端上了桌,许祁桓示意许观棠坐下,许观棠磨蹭了一会才慢慢坐下。
说实话,许观棠在宫内只与大皇子、三皇子熟识,小时跟三皇子争宠,后来渐渐大些也渐渐没了联系,许观棠只记得出嫁时三皇子曾关切的送了她一个盒子。如今她进宫,许祁桓请她吃饭并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不是带她去太坤宫一起用膳,而是在养心殿单独与她用膳。
“你这些年日子可还好过?”许祁桓说。
“回禀陛下,臣妇在国公府一切都好,国公府上下感念陛下恩德惦念。”许观棠回。
“有没有想起过......皇兄与朕?”许祁桓问。
“是,臣妇与国公爷每每念及当年陛下与大殿下当年对臣妇的恩施,无不感激,惟愿陛下身体康泰,愿我晋朝福祚绵长。”许观棠觉出了一丝丝的异样。
“我们二人,非要这样作谈吗?”许祁桓放下筷子,一双深沉而又明邃的眼睛像是挂在了许观棠身上,不眨也不移。
许观棠着实被他突入起来的发问与停筷惊慌住了,刚想下跪请罪,还未放筷,便见许祁桓又拿起了筷子,冷冰冰的说道:“继续用膳吧。”
用过膳后,许祁桓便让人送许观棠回了太坤宫。太坤宫里,太后娘娘与郑老太太看来所谈甚欢,二人眼睛看上去虽有些红肿,可言谈行止无不露着欢喜。看到许观棠,二人又是一阵讲夸,拉着许观棠谈了一下午宫外官眷的一些趣事八卦。
待到该离宫的时辰,太后娘娘却突然提出让许观棠在宫中多住几日,还说许观棠原来所住梨棠宫里的海棠花已开了大半,若不看看全开的盛景实在可惜。许观棠找了几个理由推脱却也推脱不掉,太后娘娘说早已告知齐国公府,梁清平还让她多与旧人叙情,不必挂念。
许观棠一阵抑郁,却也不得不陪笑着跟着宫人回了梨棠宫,太后却也没有说错,梨棠宫的海棠花确实开了大半,而且较往年要更娇艳茂盛一些。许观棠一回到梨棠宫,便看到了以前教养过她的梨棠宫姑姑,那位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本是许观棠母亲当年的贴身宫女,却不知为何眼睛突然不好了,后来皇长公主因怀胎成了皇家丑闻,生下许观棠没多时便薨逝,这位姑姑也被先帝送到梨棠宫来照顾许观棠。
素容姑姑是许观棠年幼时除了皇后最怕的人,她冷淡、严厉、谨慎,教养许观棠一丝不苟,经常因为许观棠偷去找大皇子玩而责罚许观棠。许观棠幼时有次晚上睡不着,发现素容姑姑坐在梨棠宫外小石凳上对着一只玉簪抹眼泪,后来许观棠成亲出宫时,素容姑姑将那玉簪送给了许观棠,并跟她说,那是许观棠的父亲送给皇长公主的,却不肯说出许观棠的生父是谁。
如今的素容姑姑已经完全失了眼睛,许祁桓念她扶养许观棠多年,便封了她一个女官职位,还命了两个小宫女照顾她的起居。
素容姑姑似是知道许观棠要来,早早的就站在梨棠宫的宫门前等候,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出是新做今日才特地穿上的。
许观棠到了梨棠宫,扶着素容姑姑进了正屋。棠梨宫与许观棠出嫁时无异,甚至连许观棠没事就喜欢把玩的玉辟邪也放在原位,未曾有人动过。
“姑姑,您如今身子可还爽利?”许观棠问。
“回郡主的话,奴婢一切都好。”素容姑姑回。
二人又坐在一起谈了谈许观棠幼时的一些事情和别的不想干的事情,到了夜里,素容姑姑坚持亲自侍候许观棠睡下,知她熟睡,才放心离去。
第二日。
许观棠被宫内的嘈杂声吵醒,正要起床询问,却见一位没见过面的姑姑正站在她的榻前,见她醒了,便笑盈盈的说道:
“奴婢秋娘给郑姑娘请安,姑娘既醒了,便让奴婢服侍姑娘梳妆,再去养心殿面见陛下与太后娘娘罢。”
“你叫我什么?”许观棠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昨天的种种她便觉得许祁桓与太后此次留她并非让她赏花那么简单。
“郑姑娘呀,苏杭盐度史、礼部侍郎郑大人的表兄,郑怀仁郑大人家的郑大姑娘啊。姑娘许是睡慌神了,阿秀,给姑娘端些茶水来醒醒神。”秋娘姑姑一边吩咐着一旁的侍女,一边推着许观棠去梳妆台。
许观棠却也不是傻子,已经猜到这一圈圈、一套套的用意,索性跑回床上,扒着床沿大喊道:
“我乃先皇长公主之女,先帝亲封昌平郡主。我的夫君是齐国公梁清平,我不是什么郑大姑娘,我爹也不是郑怀仁,如果你们再敢动我一下,我便让你们抬着我的尸首去见陛下与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