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东夷篇》中记载:晋之东,小国诸列。晋临东为昌,琼海以西为胶,淄林以南为朔,琼淄之交,有千里原,为青洲。
“如若问天下小农,何处为开土扩垦之良地,无人不知青洲。”闹市间的小路上两个身骑高马的少年正穿行着有些拥挤的市路上。
“饶尚,你可曾去过晋朝的都城西京?”那位眉眼似刀刻般棱角有度,气质沉稳的紫衣少年问道。
“公子怕是忘了,小人是少时随父母从晋朝逃亡来的兵奴,小人的家乡就在西京。”名叫饶尚的玄衣少年回道。
“是我忘了,你从七岁入柳府,如今竟也过了六七年了。”柳折岩笑笑,“你进府的第一天,便因为私藏刃器被管家逮住,差点被当做细作打死。”
“当年若不是您抱着二小姐求情,小人怕是早就没命了。”饶尚说。
“你觉得青洲都城兰陵与晋朝都城西京相比,有何不同?”柳折岩敛了笑,认真道,“实话说便是。”
“兰陵实不能与西京相比。”饶尚回道,“在西京,闹市里繁华的大道,可供二车并列而过。”
“青洲终究是个小国,在这乱世,若不自强,终有一日,邻国觊觎,百姓则不得安生。”柳折岩转头望向饶尚,“我听过你对于当今晋朝形势的推断,你说如今晋朝皇子夺嫡,朝政上更是党争不断,若此时与其他几个国家联手,即使不能倾覆晋朝,也可让其元气大损,数年才可恢复。”
“那只不过小人与朋友的玩笑话罢了。”饶尚低头。
“饶尚,我能让你带着奴籍与诸公子一起读书习武,甚至能策马在街市,便也可使你功成名就,饮马晋水。”柳折岩笑道,“甚至能让你娶到三朝柱国柳相之女。我想你便是再无心功名,为了嫚儿,也肯出山吧。”
“公子抬举小人了。”饶尚闻言道,“小人自七岁至青洲,受青洲恩惠长至此,报答青洲与柳府是小人应该所为。”
柳折岩拍了拍饶尚的肩膀,道:“你身负国士之才,这些年来为下为奴,都未曾损你半分英气,如若折损在柳府,一辈子只做一个下人,实在是可惜。”
“公子明日可是要去授官了?”饶尚问道。
“明日便去翰林院报道了。”柳折岩笑笑,“我会去父亲那里推举你入军,如若以后我能文成,你能武就,你我二人便可共为青洲平踏盛世。”
那时的柳折岩跟饶尚,从未想过只不过是三四年的光阴,他们二人便一个成了青洲左相,权倾朝野,一个成了青洲骠骑大将军,威震四方。自然,他们也没想到,柳折岩的一生会永远的定格在31岁那年。
饶尚15岁那年被推举入军,因是柳相亲认的义子,又是柳相亲自推荐,饶尚一入军便是正三品的参将,由柳相好友徐挚将军带着。徐挚听了饶尚关于联合东部诸国进攻晋朝的方案后,赞叹不已,连日便上书皇帝请奏联合攻晋。
此时的皇帝抱恙已久,太子年幼,皇帝想为太子定下份基业,再加上此时身为太子少保的柳折岩也上书附议,皇帝有意他为“储相”,以后辅佐太子,便很快批下文书。
从募兵到出征,只用了短短一月,饶尚出征的前一天,去见了柳嫚儿。
柳嫚儿与饶尚的婚事虽未明说(是因为柳嫚儿年纪实在是尚小),可大家基本都已认定,虽然饶尚出身低微,但柳府不贪功利、力荐贤才的作为,倒使得众人艳羡起这份缘分来。
饶尚行至柳嫚儿的住处时,柳嫚儿正跟敬亲王的独女永宁公主吴映蔷在院子里玩。饶尚虽对吴映蔷不熟,却也听她的闺名,吴映蔷虽是女儿身,却也是针砭时弊、文采卓然的有名才女,据说当年兴修水利、整改盐税的策略还是她荐给敬亲王的。
“尚哥哥!”柳嫚儿见饶尚过来,便抬着小脚一路向饶尚跑来,然后熟练的一蹦,稳稳的挂在饶尚的怀里。
“二小姐,咱们不是约好了,有人在的时候是不能喊我尚哥哥的。”饶尚单手托住柳嫚儿,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人人都说饶参将娶妻得从养女开始,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吴映蔷慢悠悠的行了礼,满脸的笑意。
柳嫚儿闻言抬起头,看着满脸通红的支支吾吾的饶尚,问道:“吴姐姐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嫚儿是饶参将的......”
“下官给永宁公主请安。”饶尚急急忙忙的打断道。
吴映蔷点了点头,不再取笑饶尚,说道:“饶参将明日就要启程了吧。”
“回公主,下官明日午后启程。”饶尚将柳嫚儿轻轻放了下来,一只大腿虽然还被柳嫚儿抱着,但好在还能作揖。
“跟我说话不必这么多礼,你比我长一岁,叫我映蔷就好。”吴映蔷笑笑。
吴映蔷小坐了一会,便自觉离开,留饶尚跟柳嫚儿两个人说话。
“尚哥哥,哥哥最近好像很忙,嫚儿老是看不到他。”柳嫚儿说。
“大公子现在为朝廷办事,很忙是好事。”饶尚回。
“那你也为朝廷办事,嫚儿也会经常看不到你吗?”柳嫚儿抬头。
“二小姐不用担心看不到我,因为我会一直注视着二小姐,不管身在何处。”饶尚说道。
饶尚出征第二月,军队便打进了晋朝境内,饶尚所督之战无一不胜,于是饶尚被朝廷破格提为副将。
突然有一日,柳府的小厮快马来了军营说柳相身体不好了,柳折岩给饶尚送来了柳嫚儿的玉佩,说是已经在兰陵城公布了他与柳嫚儿的婚事,饶尚虽担心柳相身体,却在心里佩服柳府的周全。
柳相身体不好了,柳折岩还未在朝堂站稳脚跟,此时若能用联姻圈住自己,柳府便是在兰陵城又稳了一步。
饶尚常常想,柳折岩这样既刚正严谨,又不乏世家大族弄臣之气的性格,到底是怎么练成的,这样的人,若是有日能登相位,便是说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