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后雷鸣般的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杀得好!小歌仙女!”
“杀得好!”
“妖女!”
吴府的徐管家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大家切莫相信这妖女!王护卫,给我捉住那妖女!”
护卫首领握紧刀柄,看着场下激动的人群,却不愿上前,面对徐管家的催促,冷笑着说道:“如今吴仁美千夫所指,此时出手,就是跟整个青阳县对着干。既然他已经死了,徐管家也该早做打算才好。”
徐管家脸色一白,经他这一提醒,顿时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自从吴仁美接手钱庄以来,不问正事,持家的老一辈管事都被他换下了。表面上吴家上下还是风风光光,其实基业早已被他挥霍了一多半,诸多产业、生意都搁下了,在商界的声誉大不如前。吴仁美虽然妻妾满堂,偏偏却没有子嗣,他这一死,谁来操持这苟延残喘的钱庄呢?反正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这个挂名的管家。
就在这时,吴仁美的另外四名妻妾也都是闻风赶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了神色愁苦的徐管家,便凑到一起讨论了起来。
“姐姐,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我就直说了,咱们嫁到这吴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现在老爷死了,吴府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趁着还有时间,赶紧能捞多少捞多少,大难临头各自飞!”
几个女子皆是连连称是,唯有徐管家依旧满脸愁容,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吴仁美的死讯火速传开,很快又有更多的人赶来,将戏台团团围住,不肯散去。除了因为吴仁美是青阳县最有权势的人之外,人们也都想亲眼见一见那名神秘的舞女。可是到场之时,台上只剩下一具尸体,那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仙……仙女人呢?你看到了吗?”
“对啊,刚才还在这里的!”
“什么仙女,我看是个妖女!”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开始猜测起小歌的身份,有人说是吴仁美的仇家派来的杀手,有人说是仙女,有些未能亲眼见到的人便对传闻产生了怀疑。
“我看是你们酒喝得太多,脑子糊涂了吧。”
……
吴府的大宅之中挂满了大红的纱幔。厢房内,杜灵芸摘下盖头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待出了房门,才发现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小莲,你说什么?”
“吴老爷死了,夫人。啊不,姐姐。”这名年轻的女仆名叫小莲,此时刚从北街的戏台奔过来,气喘吁吁。她本是县外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不久前随姐姐来到这吴府做女仆糊口。她一来便发现杜灵芸显然并不乐意嫁给吴老爷,便盘问出了真相,算是杜灵芸在吴府唯一的朋友。
“你亲眼所见?”杜灵芸仍是不敢相信。
“我亲眼所见,吴老爷……吴仁美在戏台上被一个神秘女子杀死了,尸体现在还在那里!”
杜灵芸眼眶又是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一把脱掉了嫁衣扔在地上,与小莲紧紧拥抱在一起。
“走,我也去看看!”哭了一会儿,杜灵芸搀着小莲的手说道。
“嗯,我带你去!”
二人携手出了大门,并未有人拦阻。杜灵芸只觉得今夜的月色分外皎洁。
出了街角,转过头便遇到了一个女子,小莲惊呼出声:“小歌!”
“你就是杜灵芸?”小歌微笑着问道。
这个装束怪异的女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杜灵芸显然对此有些诧异。
“是我,请问你是?”
“哎呀!她就是杀吴仁美的那个小歌啊!”一旁的小莲又是欣喜又是兴奋,一边解释着,一边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来。
杜灵芸急忙谢道:“不知恩公是何方高人,大恩无以为报……”
“不必了。”小歌打断了她的话,“段苏还在山上。”
杜灵芸二人被小歌带到了路边的一辆马车中,对于这个女子,她们无条件的信任。马车在月光下由南向北,绝尘而去。
杜灵芸坐在车厢内,探出头来看着驾车女子单薄的背影,一时竟是有些恍惚。自己和段苏二人一夜之间便毫无征兆地绝处逢生,着实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名叫小歌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为什么要帮自己?又为何能如此轻易便杀死了吴仁美?
“她……是怎么做到的?”杜灵芸小声地问同行的小莲。
“她可厉害了,她让吴仁美把所做的坏事亲口说了出来,然后便死了!我都没看清楚!”
杜灵芸仍是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再问。看着夜幕中的巍峨幽暗的高山,不由得挂念起段苏的安危来。
马车行驶了约莫三个时辰,山路终于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一片茶园,园中萤火飞舞,甚是美丽。但是此时还有心情欣赏这种美景的人显然不是杜灵芸。
“吴仁美竟把段苏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按时派人来送饭?”杜灵芸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气恼,气恼自己竟然相信了吴仁美的谎言。
过了茶园,又行了二三里,终于在山村对面的山坡上看见一所破败的医馆,医馆大门敞开,其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一名少年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挥舞着手臂。
杜灵芸远远地看见段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泪水却又是夺眶而出。
马车终于在医馆门口停下,杜灵芸刚一下车便看到了一脸欣喜之色的段苏,急忙跑到他跟前,痛哭出声。
“娘,别哭了,我没事。”段苏一边说着,一边双眼也是一红。
杜灵芸瞧见段苏扭曲僵硬的双腿,心头一酸,哭得更悲切了。
“娘,你不用担心我,大丈夫志存高远,断条腿不过是走得慢点,又算得了什么!”说着,便用一旁的松棍撑起身体,颇为轻松地挪了几步。
杜灵芸见到段苏这般乐观,心中颇为欣慰,便抬起脸来擦了擦泪水,“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