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索·亚·巴赫梅捷娃[26]
圣彼得堡，1832年8月
可爱的索菲娅·亚历山德罗夫娜，
直到今天为止，我一直忙忙乱乱，东跑西奔，到别墅去看望薇拉·尼古拉耶夫娜，等等；分段游览城市，乘船出海——简而言之，我在寻找感受，哪怕是一点点的感受！……一个人愚蠢透顶的状态莫过于强迫自己等闲，如同当年朝臣们使老国王们不要等闲；给自己当小丑！……在这之后，怎能不蔑视自己呢？不要丧失对自己心中本来有过的信任……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吧：我现在终于比任何时候都看透自己是不适合于这个社会的人。昨天我到过某某人家，在那里待了四个小时，没能讲出一句中听的话来，我不掌握打开他们头脑的钥匙——谢天谢地，这样也许更好！
您委托我办的事还没有去办，因为我们昨天才搬进一栋住宅：房子蛮漂亮，即使如此我的心对它也没有好感。我觉得从今以后，我本人就像这栋房子在我们住进去之前那样空空荡荡。您给我来信吧，讲讲您的王国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婚姻情况如何[27]？你们都住在斯列德尼科沃或者在莫斯科，说不定亚历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还有伊丽莎白·亚历山德罗夫娜[28]都不能休息，忙得不亦乐乎！
一首奇怪的诗！我写后才过了一个月：
我想要生活！我想要悲哀，
抛弃恋爱和幸福的情怀；
热恋和幸福使我玩物丧志，
把我额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如今该让上流社会的嘲笑，
驱散我心中的宁静的雾霭，
没有痛苦岂是诗人的生涯？
缺了风暴怎算澎湃的大海？[29]
风暴来了，风暴过去了；大海变得冰凉，但海上波涛汹涌——我表面上保持着舞台人物的神态和激动，实际上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死人。
我这篇滔滔论文式的书信让您厌烦了！我现在跟帕维尔·叶夫列伊诺夫[30]很亲近：他心中有心……
——有一件事让我坐卧不安：我几乎完全无法安眠——天晓得这会持续多久——我不认为这是由于痛苦所致；我经受过更大的痛苦，那时睡得安安稳稳甜甜蜜蜜。不，我无从知道：我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会像个渺小的人物结束一生，这事弄得我心烦意乱。
来的路上我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可是到了此地以后，觉得什么事也干不成；看来我必须不断地游山玩水——我是个茨冈人。
——再见了，常常给我来信吧，您还能记得我吗？我向您保证，我的信不会每一封都是这个样子；我现在胡说八道，因为空着肚子，——再见了。
您的愉快团伙[31]的一员
米·莱尔玛
又及：吻我各位姨妈的纤手，并请您代我向我的各位朋友问候……第二类人中有阿奇列[32]，阿拉伯人，如果您不在莫斯科，那么我就在心中向您问好。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