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果屁颠屁颠地跟着陈天杰来到了他的家里。第一个感觉就是阴暗。
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打开了灯也觉得昏暗，还不如不开灯。
陈天杰永手指挡住了眼前的光亮，说道，“真是不习惯，你来之前我家都不开灯的。”
于果果“啪”地一声把灯给关了。“可别因为我改掉一些习惯，你像哪样就哪样吧。”
陈天杰坏笑着说：“我晚上都不吃饭的。”
转喜为悲的于果果：“……”
“开玩笑的。晚上想吃什么？”
于果果思考了一会儿，“你会做什么？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主要是她怕她要求太高，自己哥哥完成不了。
“好，你就住我爸妈的房间里吧。他们房间里有窗户，灯光也还算亮。我房间太暗了。”于果果看不清楚黑暗里的陈天杰的表情，可是他的语调很轻快，好像很开心能有个人陪伴他。
于果果说道：“哥哥是不是很喜欢有人陪着？”陈天杰嗯了一声。他其实想说，他只想要妹妹陪着。
于果果笑着说道，“没关系，以后好好陪着你。”这句话没有主语，因为于果果不想说。因为陪着他的人只可能是陈晓妍。
陈天杰就以为这个人是于果果了，心里一暖。
其实进门的时候于果果就看到墙上的血了，那是白天两个人厮杀留下的血。她装作没看见，走进了陈天杰父母的房间。
很宽敞的主卧，床很大，可是房间莫名很干净，什么日用品也没有，连个相片都没有，简单干净，像酒店一样。
门外的陈天杰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如果晚上发病了，那隔壁的小丫头岂不是听到了？那又该怎么和她解释？
……
我从奶茶店溜达回宿舍。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问题，最后都想明白了。我不会放弃许哲。但前提是在陈天杰抑郁症痊愈的情况下。我要给许哲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着许哲，许哲还真出现了。
瘦长的身影站在宿舍门口，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激动地向我跑来，“妍妍，你放学跑的怎么那么快？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显示着是关机的状态……”
“许哲。”我平静地打断他。
许哲愣了愣，没想到我会这么严肃和认真。
我注视着他星星般的眸子，狠下心来说，“我们分手吧。”
“什么……”许哲愣在原地，“研研你别吓我。我一定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安静地微笑着，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慢慢开口道，“我说，许哲，咱们分手吧！”
我笑。笑得很灿烂绝美。我是笑我自己太傻太疯狂，也笑我和陈天杰这命运，兜兜转转还是不饶过对方！
“为什么？陈晓妍你告诉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许哲狠狠地摇着我的肩膀，我任由他摇着，只是绝望地笑。
“许哲，我们现在还太小，我们都还不懂什么是感情，这样迟早会受伤……”
“你他妈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好好地怎么就说这个了？！你告诉我真实原因！”他近乎疯狂。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温润的他爆粗口，还如此的疯狂。我的肩膀被他摇的生疼。
“许哲，你冷静一下。我是觉得感情会耽误了学习，等我们高三毕业了，我和你在一起，好吗？”我试着劝说道。如果高三之前陈天杰的抑郁症可以痊愈的话，我会和许哲在一起的。如果不能，那就很遗憾了。
许哲不吼了，他很平静地朝我苦笑，“是因为陈天杰么？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你有想和我分手的念头吗。”
此时此刻我居然一点泪也没有了。流不出来泪了，或许是早就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了吧。但是心里的剧痛，是真的很痛。
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我还是笑。笑的像疯子一样，却有股风中凌乱的绝望的美。
寒风吹过。我披着的大衣微微扬起。
许哲有些颓废。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女生的倔强喝高傲。她认定的事情，就不可能更改。这些年来唯有陈天杰是她唯一的例外。她为了陈天杰曾卑微过，彷徨过。
想到这里许哲竟有些嫉妒陈天杰了。
都说陈天杰和陈晓妍两个人可怜。谁又想得到他许哲有多可怜？他许哲，就是一个配角，把陈晓妍的心情安顿好了再送回陈天杰身边。
许哲暖暖一笑，他脸色很苍白，看着面前孤傲的女生，他缓缓开口，“陈晓妍，我没陈天杰那么卑微，也没他挽留的那么难看。”他骨子里就瞧不起陈天杰爱陈晓妍的卑微，“既然你想分手，那就分手吧。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应该是风大的原因吧，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抹了把眼泪，说道，“许哲，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你骄傲，面对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你放手的很果断。”我努力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谁离了谁都能活，所以……”
“所以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没错，好聚好散。”我勾唇一笑。好冷。该回寝室了吧。刚想走，许哲却先一步转身走了，他背过身向我招招手，“陈晓妍，我不想看见你离开的背影。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他却没像陈天杰那样卑微的挽留。
陈天杰家里。
于果果坐在一张小桌子面前写作业。13岁的年纪，应付一下小学生作业还是可以的。但是她心不在焉。
想到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在网上查到的抑郁症患者发病的状态，她就红了眼眶。
她哥哥太坚强了。17岁的男生不该过得像他这样的。太苦了。
作业写完，她伸了个懒腰，陈天杰刚好敲了敲门，“妹妹，饭好了你要不要来吃？”
“好啦，这就来。”第一次吃哥哥做的饭，于果果有些激动。
她准备就绪，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诱人的芒果饭，她有点迫不及待了。当这个小家伙把芒果饭送进嘴里时，心里默默地想到了一个成语：华而不实。
外表看起来色泽鲜艳的芒果饭吃起来竟然像腐烂的臭鸡蛋。于果果为了不打击哥哥的自信心，她尴尬地笑了笑，一口一口把米饭送进嘴里。
陈天杰以为很好吃，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只做了一碗，因为自己本身就不吃晚饭。自然是尝不到芒果饭的“美味”了。
并没有像电视剧那样演，陈天杰并没有问于果果这饭好不好吃。于果果也没给予任何评价。陈天杰看着这小家伙表现的很好吃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
他的好妹妹好像有点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天生敏感，很快的捕捉到了于果果脸上的那抹转瞬即逝的表情，那就是恶心和反感。他并没拆穿她。
他很好奇这样一个骨子里就懂事的女孩，到底到了什么时候才不会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地位上。
于果果硬生生地把一碗芒果饭吃了下去。洗好碗，她先一步躲进屋子里去了。
她哥哥看她的眼神，仿佛把她所有的面具都撕下来了，露出她脆弱的肉体和一个残缺不堪的灵魂。这种感觉真可怕。
陈天杰收拾完厨房，也回屋子里学习去了。其实是发呆。患上抑郁症后，发呆的情况明显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发呆的时候大脑完全是放松的状态，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钉～”是一条QQ通知。还是特别铃声。专为一个特别的女孩设置的特别铃声。
陈天杰反应极快，抓起了手机就打开了QQ页面。果然是陈晓妍的消息。
-“小杰，在看书吗。”
-“没有。你有事吗？”
那边的陈晓妍犹豫了一会儿。她不确定刚分完手就和陈天杰说过那码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和许哲分手了。”
陈天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分手了？为什么分手了？那她说给自己听又是几个意思？
思索了许久，他回复：
“嗯，我知道了。”
-“我们明天谈谈好吗？”
谈？谈什么？谈以前还是谈现在？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天杰淡漠的扯了扯嘴角。
他把手机丢在了一边并未回复。这算什么呢，剪不断理还乱。想放手又舍不得，不放手有觉得累。
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场景，以及母亲的谩骂声：“陈天杰，你还敢和我玩自杀了？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敢自杀我就敢去学校杀了那个女的！”
坐在病床上的男生冷淡地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穿着粗气面红耳赤的中年女人，他并未做声。
“你这是要气死妈！早恋这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现在要自杀？割腕自杀？你怎么不割脖子啊，那死得快！”中年女人口不择言，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蹦出来。
一旁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把手搭在了女人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叛逆期，你也别和他较劲。”
“叛逆期？叛逆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叛逆期就可以因为一段感情活生生把自己逼成这样吗？！”女人颤抖着手，终究还是没忍住，失声痛哭。
男人也红了眼眶。只有陈天杰静静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像个局外人一样。
“什么也别说了，陈天杰，你就永远死在北京吧！你奶奶听说了你的事，现在正在心脏病抢救！我和你爸要回河南看她老人家，你留在这里治病！”女人哑着嗓子说道。她对她的儿子很失望。
以前这个儿子是她的骄傲。各种奖状证书拿到手软，年年三好学生，长得也精神，学习成绩也好，所以所有家长口中的别人的孩子。
现在呢。看看现在坐在床上一脸颓废的人，那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陈天杰听到奶奶心脏病的事情，猛的抬头看向他们。奶奶是家里待他最好的人。
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两个人走后，豆大的泪珠染湿了床单。
“你奶奶去世了。”
“你奶奶被你气死了。”
“你是罪人……”
是罪人。是罪人！
猛的睁眼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陈天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吃了药。他在发抖。
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头上的虚汗一滴一滴划过脸庞。
窗外，太阳还没升起来，整座北京都是一片寂静，偶尔还有鸣笛声响起，过一会儿就又寂静无声了。
这样的风景他早已看腻。
可这样的生活，又什么时候是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