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将自己的衣袖从虞屏手里扯出来,又将虞屏交给随后进来的程衣,朝她使了个眼色,程衣马上将虞屏扶出佛堂送回房间。
就在虞屏扑进怀中时,虞锦却并未忽略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虞锦冷笑,这佛堂内果然藏匿了不明之人。虞屏只以为扯紧自己衣袖,自己便不能放任其晕倒在怀中不管,却不曾料到还有跟在其后的程衣在。
不过是电石雷火之间,虞锦发现有白色衣角从佛像处滑落,虞锦瞬即闪身过去那佛堂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虞锦细细查寻着何处有机关,突然看见莲花座上其中一枚莲花瓣颜色有异,比其余的莲花瓣更红一些,于是撕下一角衣襟裹在手上试探地去旋转那枚莲花瓣。果不其然,莲花座下探出仅一人能滑落下的洞口,往下竟是一条密道。虞锦细想这佛堂的位置,料着到这密道必是通向了府外。
虞锦嗅着这佛堂内消散不去的迷香,知道那人定是手持金色羽箭号令铁羽卫的蒙面人,本想跳下密道追过去,又担心那人会藏匿在密道内伏击,思索间,却正好看见那密道内有细微的金光闪烁,虞锦心里一动,撕下一侧衣襟裹了另一只手,从密道的洞口处迅疾滑落下站稳身子,见密道内空无一人才将发着金光的东西捡起来,正是那枚被窃的金色羽箭。
虞锦嗅着那迷香的气味顺着密道追了出去,这密道不像是新凿开的痕迹,倒像是有些年岁,可是并不长,才走了十几丈远便出了密道,出口处正是虞府后院街口小巷,前面种着几棵参天大树遮挡了洞口处,所以没有人会察觉到树后竟会另有乾坤。
虞锦进了密道洞门,却在洞门关闭的那刹那又折回身跃上树,隐在繁茂枝叶后,心中默默数着数,算准从洞门口到佛像莲座耗用的时间,果不其然,便在那一刻,佛堂内火光突起,竟似早埋下的炸药,宛如晴天霹雳将人心中最后的温情炸得粉碎。
虞锦在树上有那么一刻的愣神,想起还在虞屏身边的程衣,随即打起精神在树枝上轻轻一踏,借着树枝柔韧的力量跃进府墙内。
虞屏的院子已然乱成一团,虞展石命人救火,又在得知虞锦还在佛堂内后让人进去相救,只是火光冲天进去无异于送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火焰四射的佛堂内去。
虞屏在丫鬟的搀扶下痛哭着,小脸骇得青白,口口声声喊着“姐姐”,唯独程衣始终站在一侧,波澜不惊,似是与己无关,丝毫没有流露出担忧的意念来,虞锦心中不仅微微赞叹,唯有这样的脾性才能被委以重任。否则,是断曲也就罢了,如若是程裳在这估计早就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人了,压根就想不到她家主子哪能这么轻易丧命?
所以,当虞锦淡然自若地走出来时,虞屏眼中闪烁的异色一瞬即逝,而虞展石却是发自肺腑地惊喜欣慰着,这么多年的扶持磨练还没有派上用场,怎能这么快就消失殆尽?程衣仍旧是那副表情,只不过却朝虞锦走近了几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虞锦既然已经拿到了那枚金色羽箭,便暂时先不与虞屏计较,带着程衣回房,程裳也很快赶了回来,听说此事后义愤填膺,只恨不得去找虞屏理论清楚为什么要加害亲姐?
“你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炸佛堂?”程衣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诧异之色,淡淡问道。
虞锦将裹在手上的衣料给两人看,青白色的精致云缎上已然灰暗不明,有些地方更是发了黑。因断曲擅长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虞锦不喜在身上放很多药丸,便做了药水将虞锦所有的衣物都浸泡过,即便沾染了毒物,也能很快知晓。
“密道石壁上有毒,我料到他们怕这毒不足以将我置之于死地,必然还有后招。我从密道进了后巷追不到人势必要回去见虞屏,那么从密道返回是最为便捷的路,而进了密道到了佛像莲座的入口处,必是人最容易放松戒备的地方。我隐在树上想瞧瞧他们的杀招,不过倒未曾料到他们会选择炸了这佛堂。”
程裳说不出到底是喜是怒,说道:“好个二小姐,果真是深藏不露。可是这么一来,佛堂毁了,二小姐岂不是不能利用在佛堂祈福溜出去?”
虞锦冷笑,说道:“佛堂之谜已然被人探查得知,最好的处置便是炸毁,那人也算是当机立断,有几分魄力。”
虞锦伸手入怀,将金色羽箭握在手中细细看着,程裳诧异道:“可是那人为什么甘心将金色羽箭留下?如果拿在手中,还能掣肘誉王的铁羽卫制造混乱,何乐而不为?”
虞锦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金色羽箭已经不能再号令铁羽卫了。誉王那样的人物,又岂会放任他人鱼肉?佛堂内藏匿着的那个人必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扔在密道内引我下去。他以为一场大火,会将我与金色羽箭都烧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人心地也太歹毒了。”程裳怒道。
虞锦闻言笑了起来,程衣也暗自摇了摇头。程裳追问两人为何这般神情,程衣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她在笑,如若是她是那人,定会比这狠毒一百倍才是。只涂毒密道、炸毁佛堂算得了什么?”
程裳撇了撇嘴,说道:“好,好,别以为我听不明白,你哪里是在说她狠毒不狠毒,只是在夸她心敏思捷,计谋无双。可笑我出去这半日,也没个人问问我那雁儿什么情况。”
虞锦与程衣再度笑起来,程裳羞恼不依,还是程衣说了好些话哄着才叫她开了口。
“那雁儿出了府先是去驿站,未等断曲乔装跟进去,雁儿却又很快走出来去了城郊天容阁。只是并未进去,走到半山腰处,便折了回来。断曲回来与我见过,便又赶去段丽华的别院。喏,这是断曲要我交给你的药囊……”
虞锦接过,却发现这药囊上的针线有些眼熟,似是从哪里见过一般,看向程裳,程裳早已将视线转向了另一侧。
“天容阁。”
虞锦默默念着这几个字,明日该是去天容阁赴约之日了。
天容阁位于城外天容山山顶一块突起陡峭悬崖上,一半在崖上,另一半却在崖下挖出的山洞内。虽号称绝世清修的古寺,其实从无香客进出。这里是匪盗枭雄避祸之地,上天包容微渺之人的所有罪过,所以取名为天容,天容阁声名鹊起后,此山也跟着改名为天容山。
只要进了天容阁的人都不能寻衅滋事、恣意恩仇,一切要守天容阁的规矩。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缘进天容阁,否则任凭杀人越货之辈寻常歹徒都能进天容阁得以庇护,天下岂有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