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段祥却捧着一块热乎乎的糕点出现在眼前,程裳斜睨了他一眼,见段祥只是笑,也不由得舒展了眉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糕点,偷偷笑着吃了几口。
“你说他们两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段祥看着虞锦和段无妄的背影,小声的嘟囔道。
程裳瞪了他一眼,说道:“主子的事,轮得到你瞎操心?”
段祥却不以为杵,继续说道:“本来我家主子认识虞小姐在先,谁知道虞小姐竟然会喜欢上了太子。哎,如果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段祥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极为暧昧,程裳怎么会听不出其中意味,趁着夜色,狠狠地拧了段祥一把,段祥怕惊扰到虞锦和段无妄,不敢惊呼出声,对着程裳呲牙咧嘴,生生受了这份痛。
“他怎么样了?”段无妄率先打破这份宁静,问道。
虞锦垂眸,低声说道:“他伤得不轻,已经敷了药,歇下了,平生守在他身边,我出来透口气。”
段无妄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他待你,总算是真心。”
虞锦苦笑,说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验证他的真心。即便他是虚情假意,我也不想他流血受伤。”
“这就是****……”段无妄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什么,紧忙住了口。
可是虞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察觉到段无妄难得的窘迫。段无妄见状,心中更加悲凉,长叹一声,也难以抒发心中郁气。
“你在想什么?”虞锦问起这句话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你相信吗?当我将旗杆上弦拉满弓松开手后,就开始有些莫名的悔恨,当亲眼看到那旗杆刺进了他的胸口之时,我的心口更是痛到了极致,就像是被千刀万剐过一般,这是我从未感受到的力量,想要将我拉入地狱一般,让我无法摆脱。可是我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对此十分抵触……”段无妄静静说道。
虞锦知道段无妄口中的他便是白无想,越听越心惊,生怕段无妄意会到什么,试探问道:“他是乌雅白水教的教主,而你却是大盛唐朝的誉王,无论如何,也不能相提并论。”
“我清楚,我身上背负的太多。无论如何,这不能成为我前行路上的羁绊。我只能是我,纯粹的我。”段无妄看着虞锦,星眸似是薄冰初化般温柔,说道,“你听清楚了吗?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吗?别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会让我坚守今日的信念,对吗?”
虞锦怔在那里,她如何不明白段无妄话里深意?段无妄凭着感知已然觉察出不妥,他意识到白无想与己有关。可是他与白无想之间到底存在着那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虞锦一时也不敢做定论。
如果他们毫无牵连,可世间怎能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呢?这是个谜题,解不解开是个问题,由谁来解开更是个问题。
正在这时,段无妄略带希翼的目光却渐渐放空,穿过虞锦的肩头,看到李润站在营帐门口,朝这边望过来。
虞锦察觉到段无妄的失神,于是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见李润只穿着一件单衣,而平生拿着披风在一旁担忧不安之时,起身疾步走过去,挽着他的臂膀朝营帐内走回去。
“怎么出来了?天这么冷,你又受了伤,小心身子。”虞锦一边走,一边轻声埋怨着。
段无妄站起身来,望着两人的身影,在李润面前,她竟是连一句寒暄都顾不上就要离开。段无妄落寞地苦笑着,丝毫没有了以往的狂浪不羁,或者在这一刻,他连伪装的意愿都不再有。
虞锦走至营帐门口之时,突然回身看向段无妄,神情坚定,笑容真诚,说道:“这个自然。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让你坚守今日的信念。你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不期许地话音响起,似是一股暖流让段无妄心头温热,段无妄看向虞锦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热烈,她总归是会支持他的,即便是在李润面前,也坦荡荡地毫不避讳。
虞锦扶着李润进了营帐内,接过平生手里的披风,给李润披上,见李润盯着自己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段无妄的披风,于是解下来递给平生。
“平生,帮我把披风给誉王还过去。”
平生看了李润一眼,接过披风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虞锦扶着李润躺下,帮他掖上棉被,轻声道:“一句话也不说,生气了?”
李润一直平静的面色上显现出几分笑意,看着虞锦,说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虞锦侧头看着他,说道:“我与段无妄在一起,你心里当真一点也不生气?”
李润深深地看了虞锦一眼,握过她的手,温柔的摩挲着,说道:“我信誉王,更信你,你们一个邪佞轻狂,一个机敏慎密,却都是心怀坦荡的人。别说你们两人只在明处一起说话过,即便是因故同处一室,我也会选择相信你们。”
虞锦挣脱开李润的手,猛然间扑进了李润的怀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半晌没有起身。
李润渐渐感到胸前一片湿润,唇角微抿着笑了笑,用手轻抚虞锦的三千墨丝,说道:“你再这样压下去,本太子都不知道是否还能继承大统登基为帝了。”
虞锦慌忙起身,迭声问道:“是不是被我压疼了?我看看,我看看……”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李润抓住虞锦递过来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拉,迫使她面朝自己,眼神相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永不相欺。”
无论发生什么事,永不相欺。
只要虞锦点头应下,这便会是刻骨铭心的誓言。
一刹那,虞锦想也未想地便郑重地点了点头,含笑缓缓地迎上了李润俯身压过来的唇角。营帐内,烛光摇曳,风情自然而起。营帐外,两人的身影如同烛影一般映照在外,清楚地看出两人细腻的缠绵。
平生刚将披风交还给段无妄后才回转,与程裳羞赧地相视一眼,却又默契地疾奔过去,挡在营帐前,生怕泄露了这一室旖旎。
而不远处,段无妄看到这一切,闭目长叹,脸上流露出苦涩笑意,身侧的段祥紧紧捏着手里的披风,看到段无妄这般心情,竟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良久,段无妄转过身疾步离去,口中喊道:“走,段祥,陪本王好好喝上一场。”
“是,主子,段祥就陪着你不醉不欢。”段祥怔了怔,旋即应下,追了上去,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次日,石相率兵与李润汇合,三军又恢复以往的编制,统一驻扎在一起,由李润担任主帅,石相监军。
石相来营帐内见李润,说道:“微臣该死,昨日未能参与战事,累及太子殿下受伤,微臣定会上书皇上请罪,任凭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