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了，我没钱。”叶颂夏脸上笑意不见，木着脸平静地开口。
手机里传出来的女声，依旧尖酸刻薄：“我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出了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这是不孝，不孝你知道不知道！”
叶颂夏咬住下唇，没说话。
包敏冷笑：“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不给我钱，你以后就别叫我妈！”
对叶颂夏说狠话，她向来不会顾忌后果。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介意任意伤害。
“……”叶颂夏眼圈微红，她深吸一口气，明知道人看不见还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你又去赌了？”
只有赌输了，对方才会想到自己。
包敏顿了顿，口吻不爽：“你管那么多，拿钱出来就行！”
这意思，便又是赌输了钱。
叶颂夏垂下眼帘，觉得自己也真是多此一问，她便不再多言，只道：“你要多少？”
包敏说了个数字。
叶颂夏瞪大眼，惊呼出声：“你怎么输这么多!”
别说她现在没工资，就算是之前她工作以来所有工资总和都没这么多。
“费什么话，我是你妈，我轮得到你管吗？”包敏理直气壮吼人，冷哼了声：“你明天要是没把钱给我，你就等我去你公司拿！”
叶颂夏闻言，死死咬住下唇。
毕业后，她找了好几份工作。而之前的工作之所以黄，除了上一次是被陷害之外，前面几次全是包敏闹腾没的。
包敏所谓的找她拿钱，那就是站在公司门口泼妇骂街，甚至于坐地上打滚。公司碍于形象，怎么可能要她这种三天两头被人找麻烦的员工。
“你别来！”叶颂夏不想失去现在这份工作，它加起来比之前所有的工作都重要。
但是听她语气着急，包敏意识到她的弱点，幸灾乐祸：“你不给钱，我就去找你。想要我不去你公司，你今晚就把钱给我打过来！”
叶颂夏被逼得几乎要疯。
她现在连饭都要吃不起，又哪里来的钱？更别说，包敏要的还是这么大一笔数目。
“你找过盈盈吗？”叶颂夏硬着头皮问。
叶盈盈是她的妹妹，因为学历是买的，出来工作的时间比她还长。想必，对方身上是有点积蓄的。
可包敏听了她这话，声音一下提高，气急败坏：“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不照应着妹妹就算了，竟然还想要妹妹帮着给钱？叶颂夏，你他妈就是一个白羊狼，我当年真应该一盆水溺死你算了，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又是一连串的咒骂，什么话难听她就说什么。
恶语一句六月寒，说出来的话也能化作刀子往人心窝上剜。
叶颂夏一肚子的委屈，凭什么她要给钱，而比她工作更早更稳定的妹妹就不用，甚至于还可以得到包敏的补贴？但是她说不出来，因为包敏把这当做理所当然。
二十多年来，包敏一直是这么做的。
包敏还在骂：“没钱没钱，一天到晚就会说没钱。人隔壁老李家的闺女，每年都拿钱回来，还给自家弟弟没房子，你看看你！你要是实在没钱，就不能去找朋友借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白眼狼……”
什么时候电话被挂断，叶颂夏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包敏又威胁了不少话逼着给钱。
浑浑噩噩把没声响的手机放下，叶颂夏点开短信界面。
“82.37元……”
这是她现在仅有的存款，现在是月中，工资要在月初五号发放。她苦笑，撑着头：“这到底要我去哪里拿钱？”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西斜，叶颂夏走出公司大门。她背影萧瑟，脚步沉重，躲在街角脏脏的小巷子给苏培欣打电话：“培欣……”
她羞于启齿。
苏培欣家境一般，也就是普通工薪家庭。她毕业后从事设计工作，薪酬只够混个温饱。
叶颂夏之前因为租房子已经借过钱，现在却不得不再次开口。她觉得羞耻，觉得愧疚，对方把她当好友，她却三番两次利用友情。
苏培欣接到叶颂夏电话，很是欣喜。可她说了一会儿话，对面都没反应。
“小夏？小夏？”她直觉有事，不自觉着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受欺负了？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这么说着，她那边响起乒乓乓乓的声音，也不知道撞倒了什么。
叶颂夏忙道：“我没事，你别着急。”
只是话说得匆忙，她浓重的鼻音完全无法掩饰。
苏培欣眉头都皱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要是把我当朋友你就别瞒我！”
“我……我……”叶颂夏支支吾吾，说不出。
苏培欣福至心灵：“是不是你的母亲？”
叶颂夏沉默。
苏培欣秒懂，脸色难看：“又是她！我真是搞不懂了，人还说虎毒不食子，怎么她对你就这么狠！这次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你干嘛还要理会她啊，我早说你直接当没有这个妈妈不就行吗？”
她和叶颂夏打小就认识，自然是亲眼看着叶颂夏在包敏压迫下长大。小时候，叶颂夏才丁点大就被迫包揽下所有家务，再大一点，她就不得不兼职赚学费生活费。
现在出来工作了，白敏光明正大要钱。
“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叶颂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苏培欣恨铁不成钢：“你把人当母亲，人把你当女儿了吗！”
叶颂夏说不出话来，只得沉默。
苏培欣又气又心疼，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她深吸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问：“这次要多少？”
叶颂夏说了数额。
“这么多，她干嘛不直接去抢银行算了！”苏培欣声音一下变大，忍不住大声骂：“她以为你是印钞机吗，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叶颂夏，你也是个包子，欠的啊！人要你就给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叶颂夏乖乖挨骂，也不敢争辩。
骂得口干舌燥，苏培欣重重摔沙发上，有气无力道：“叶颂夏，要不是你是我朋友，我一定揍一顿，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