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旗帜飘扬，勤王鸟瞰，眼光放的老远。李文生立在旁边，低着头，瞅着官袍，脚丫，无语，时不时的眉头紧缩，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四下无人，天依旧，地依旧，楼依旧，人依旧。仿佛一切都在依旧。
勤王：这一寸一寸的土地都得了，死了那么多人，这代价过犹不及。
李文生：这才到哪儿呀？宝盖底下才是最难的。
勤王：守就不用打打杀杀了吧？
李文生：除非人呆掉，人一呆，万事大吉。
勤王：人又不是木头，有话不说，憋着能不难受吗？不然长嘴干什么用的？不能只是吃饭的吧？
李文生：还不就是为了吃饭的。
勤王：饭桶。
李文生：这是生存之道。有的吃才能干别的，一切之前提，根之本源，水之源头，不能小看，看了就行，看过了就不好了。人就是太过了，所以都不好过。日子真他妈的操蛋！
勤王：这日子不过了？
李文生：过，该怎么过的怎么过，有什么大不了的。二两小酒喝着，半碟花生啾着，哼几句小调，悠哉得很，其乐无穷。
勤王：那明儿？
李文生：明儿有明儿的事。
勤王：还是提前——打个谱，想想。
李文生：嗯，不好说吧。有心之人心肚明，无心之人无烦忧。
勤王：哪个更好一点？
李文生：哪个都不好不到哪里去。好，都想好，跟不好就怎么招了似的，就外面叫风景，就悲惨才感动人。
勤王：总得有个奔头吧？
李文生：猪身上的虱子再能蹦能蹦哪去。
勤王：话归话。还得看开点，别太小心眼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李文生：自己对自己就不能心太软。
勤王：那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李文生：对不起这就对了。对不起这就是动力。能量是守恒的。那就得想着法子对得起自己。
勤王：自己跟自己说对不起，又自己跟自己说谢谢，别扭吧？
李文生：这叫自娱自乐。
灯下，勤王捧着书。
书，一柜子一柜子的，就是多了那么一点。
他眼不在书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睡意全无，更无心看书，呆愣着。脑子里不知装的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或许塞得满满的，容不下一点空隙。
勤王：嘴里能冒出些东西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文生：志士，儒者，学者，仁者，义士等等…
勤王：原来都是些能说会道的。
李文生：根儿。木，没有言语权，呆头呆脑的。碰见什么是什么，还挺直的。良，不好不坏的，中了中庸之道。木与良相遇，开聊，打壶酒猛喝，醉了，晕了，吐了，火了，打了。良没了头发，只能出家当和尚。木衣服都破成布条了，和良共穿，只能陪着和尚念经参禅，跟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难分难舍，根就功成名立了。然而，武者，忍者，壮士，艺者，全是些乐在其中的人，不是只有脑子就是光力气，其他的都是摆饰。
勤王：理儿。
李文生：王道里面没有谁是谁非，只有活着才是理，死了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勤王：活在是是非非里，不累吗？
李文生：累？王您累吗？
勤王：累，不过有时一点也不累。
李文生笑了。
勤王：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文生：累，人之常情。
勤王：心甘情愿？
李文生：那得看为了谁，为了什么。苦谁都不想吃，但苦后面藏着一个字。
勤王：什么？不是甜。
李文生：梦。
勤王：怎么讲？
李文生：只能意会。
勤王：别打哑谜！
李文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简称思想。
勤王：思想有多远？
李文生：再远也跑不了脑袋外。
勤王：不想成不？
李文生：那是空想。
勤王：想什么呢？
李文生：没啥。
勤王：空想了？
李文生：瞎想。
勤王：想俺在想什么？
李文生：想什么？
勤王：想你在想什么。
李文生：那还是算了吧，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勤王：也是，自己还没个好样。现实和梦想差得太远，眼底下的事，还不愿……想。
李文生：人嘛，事嘛，做不到可以想吗？
勤王：事还是做出来的。
李文生：当然，但想好了再做最好。不然，做了也只能算白做。当然，做了就会有作用，物质之间所发生的反应是相互的，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无缘无故说消失就跟失踪似的，无章可寻。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别人不高兴，自己还不爽，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该忍得就得忍，不该忍得也得忍。因为别人自己生气，多不至于，自己生自己的气，更不至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成不了别人，更不是自己。
勤王：原来做自己很难。
李文生：难是想出来的，其实很简单。人都在想着做别人，要不就是想要别人做自己，这很有意思吗？
勤王：有吧，不然怎么都那样。
李文生：都是自欺欺人。自己就是自己，别人就是别人，关系是偶然的，情感是培养的，矛盾是存在的，问题的关键是人是自私的。自私是正常的，欲望是无尽的，思想是难以控制的，自己满足不了自己，就想别人了。能不出问题吗？
勤王：太俗了。
李文生：都是圣人，无欲无求的。那还是人吗？物质本身的一切属性是固有的，在外界因素下发生的变化那是突变。突变再大，也不会脱离物质本身。说得简单一些就是人就是再变，也不会变成铁石心肠。
勤王：狗改不了吃屎。
李文生：太冤枉狗了，狗吃屎，那是本性，要改，有本事人改吃屎得了。存在便是价值，取向决定价值观，视金如土，也不见得不是铁公鸡。公鸡下蛋了，母鸡不就失业了。
勤王：业已荒，兴待何时？
李文生：荒并未尽，暗中生机，春光大限，都是凡人，看不到那么远。山就是山，看见的是山，看不见的也是山。
勤王：那山的后面是什么？
李文生：还是山。
勤王：后山好吗？。
李文生：你好吗？
勤王：好什么啊，整天都有事，事怎么就那么多。我还想，等我把事处理完，就去山后面瞧瞧呢。这事什么时候能完啊。
李文生：事本是没完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