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一堆土垒得又大又长，那叫一壮观。
勤王立在假山旁，眼里满是千沟万壑，歪七扭八的。李文生昂着头，翻白眼，瞅着天，灰蒙蒙的一片，连鸟影也见不到。
勤王：山，这一大家子，一座连一座，千奇百怪的。
李文生：东南西北的，怎么都得变个样呀？一棍子打死就没有意思了。
勤王：拄着拐杖的，持刀割麦子的，都是玩主？
李文生：玩主——都是头上戴大帽子两手空空的。他们那些玩不起来，还是缺点。盘子底破个洞，就废了。老的走不动，少的不会动，不老不少的在忙着种粮食，身心都被莫名绳拴着呢！
勤王：天下太平了？
李文生：太平，想不太平都不行。谁都不想挨饿。人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吧？即使真的有馅饼掉下来，也不见得都敢吃呀？反正，我是不敢第一个吃。
勤王：怕——人心里煞白一片的。
李文生：都歪着头东张西望呢。大眼瞪大眼，小眼瞪小眼，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总之，谁都不想死在最前面。等着呢!
勤王：等死？
李文生：死等。
勤王：什么？
李文生：总有饿急眼的，人一急，就不管死活了。总比饿死强呀？哪怕就是最后的一次不早不晚的午饭，更何况还是免费的。
勤王：那饼没有毒吧？
李文生：非但没有，还香着呢！
勤王：那就好。
李文生：好什么呀！
勤王：奇了怪了，又怎么了？
李文生：死了。
勤王：什么，死了，不是没毒吗？
李文生：撑死了。吃的太快太多，忘记喘气的来不及喘气的不知道喘气的。
勤王：就都被噎死了？
李文生：没有。
勤王：那就好，我以为全都死光光了呢。
李文生：差不多——也就差一点，和死光光也没有什么分别。最后就剩一小孩了。
勤王：小孩？
李文生：他爹妈只顾自己吃饼，把小孩丢在一边了。小孩子哪里会吃饼，还在喝他妈的奶呢。哎，命苦的孩子。
勤王：那小孩呢？
李文生：给人了。
勤王：谁？
李文生：我一朋友，挺好一人，就是太老实了。
勤王：老实了不好吗？现在的人就是太不老实，总以为自个多精明，都自以为不是了。一个的还好，越多了反而越没谱，笨蛋就是笨蛋，三个加起来也聪明不了.你说人是不是太现了？
李文生：表现欲——愈演愈烈。
勤王：问题出哪了？
李文生：自己对自己没底，心里空虚，自轻了就容易飘。
勤王：自己解决呀！人不都是挺自恋的吗？
李文生：自己？笑话。见过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吗？没有，死的都是借刀杀人。
勤王：心安理得了？
李文生：压根就没这词，撑死了也就自欺欺人。
勤王：骗来骗去骗的还是自己。
李文生：这叫回归。
勤王：还回去吗？
李文生：去呀！
勤王：还兴趣了？
李文生：那叫礼尚往来。
勤王：时尚一流行，流着流着就成潮流了，流的都是钱。
李文生：钱就那么多，放谁口袋里都一个样，不一样的是心情。谁容得了谁呀？谁都不比谁差，不是还有个优胜劣汰吗？所以都在拼命向前看。
勤王：都挣钱了？
李文生：有赚就有赔的。
勤王：赔礼道歉也是个理。
李文生：理亏。
勤王：有那么一点。
李文生：平衡点。
勤王：打转儿了。
李文生：循环，深奥一点叫轮回。
勤王：没能超脱的？
李文生：有呀。自个找根绳子自我解脱。
勤王：不就托生了？
李文生：还生。
勤王：借的总要还的。
李文生：谁都不欠谁的，只有对不起。
勤王：应该的。
李文生：没有该不该，谁该谁啊？凭什么就该了呢？
勤王：谁跟谁呀？用得着这样认真吗？
李文生：你还真把自个当自己人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谁跟你是我们呀！
我们——我有那么多吗？没有，就一个我。
勤王：太自我了吧？
李文生：没办法，高尚不起来。
勤王：随随便便不好。
李文生：没什么不好，只是非主流，官腔太重了。
勤王：失控。
李文生：是趋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勤王：日子不好过了。
李文生：总会过去的。
勤王：有的过就行了。
李文生：不行。话是这么说的，怎么活都一样，最后都是个死，还得讲个活法。
勤王：活法不一。
李文生：形式——总是耍花样。
勤王：本质？
李文生：瞎忙活。
勤王：眼神不好？
李文生：这跟眼神没关系。
勤王：拼死拼活的，为啥呀？
李文生：没有为什么，都觉得是应该。
勤王：孩子生下来，就得养着，这是责任感。
李文生：就是一辈只为后代而活的人，发生了太多，见了太多，不该见得也看了。
勤王：后代算是得好了。
李文生：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觉得是好，不见得人家也觉得是好。那得看愿不愿意，要是不识好，就是再好也是孬。
勤王：好还有错了。
李文生：不是好有错，而是自以为是了。
勤王：方向问题。
李文生：不是，方向是单一的，明确得很，少了就是简单。
勤王：那就是没问题。想多了吧？
李文生：没，没多，少了，我再想想。
勤王：就差是同辈了。
李文生：对，位置，错位了。中心点反了，要站在同一点上想就对了。
勤王：白好了。
李文生：要是好过了就不是白了而是黑了。
勤王：这下成坏事了。
李文生：可不是嘛。
勤王：还是太自信了。
李文生：没。是自主了。自己都给自己做不了主，还想着作别人的主。
勤王：你在说我呢？
李文生：没。我在说大家。
勤王：大家都一样。
李文生：不一样还叫大家吗?不一样的是自己。谁都想着自己变个样，最后都变了，最最后还是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