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燎回到司理衙门,一脸的不高兴,下人们也都躲得远远的,怕触他的霉头。
一直到午饭时间,腠真和小白送饭过来,“哟,老爷!你这脸怎么被猴子刨了?”
东皇燎正在心里打算盘,被他一问恼羞成怒:“不该你问的别问!”
腠真本就是撒泼的脾气,怎么可能叫不问就闭嘴:“肯定是在外面被狐狸精挠的,还不让问。”
一听她牢骚,更是火上浇油。
“马上给我滚出去!”
见他真发火了,腠真一撇嘴:“滚就滚,谁稀罕伺候你!叫你吃完饭没水漱口,拉完屎没纸擦屁股。”
“你……”
啪一声,东皇燎抓起茶杯就朝她扔了过去,吓得她哆嗦着跑出院门。
剩下小白一个人在旁边伺候,便软言细语的想为腠真说情:“腠真也是口直心快,她昨天不还逗得老爷你挺开心的嘛?”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东皇燎的脸黑得跟包公一样:“你也滚,叫琪琪来。”
“哦。”
小白生性本分,眼看被连累,也不敢反抗,答应一声便也出去了。
只听得门口腠真的声音:“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白细声细气的将实情相告,腠真便又开骂了:“你就不该叫小白这个名字,我看大白痴才更适合你,你说你帮我求哪门子的情,平白无故便宜了那骚狐狸。”
琪琪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件花外衣,一上来又是端茶又是夹菜,还替他斟酒味道嘴里。
好半响听见腠真在院子外面抓猫,抓不着就骂:“软骨头的畜牲,平日里喂你吃好喝好,也是个没良心的,别人一抱你就往怀里钻,也不看看主人乐意不乐意?”
这指桑骂槐骂的一句也没说明白。
听见她气呼呼的脚步声远去,东皇燎才招呼道:“够了吧,她都快被你活活气死了。”
“嗯……老爷,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个丑八怪置气。”
她扭着腰鼻子里嗲嗲的嗯一声,东皇燎骨头都酥了,“帮你出了气,你也帮我办件事。”
“不要!”琪琪直接拒绝他,转而和他谈起了条件:“除非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帮我把乌骓马找回来!”
“以后老爷洗澡让我伺候!”
两个人同时说出了自己的需求。东皇燎死死的盯着她,她好像并不怕他,温柔多情的对视着。
“非要这样吗?”
“你知道的,枩王随时可能让老爷牺牲我,换取胜利。”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显得云淡风轻,但东皇燎却有些伤感。名利场上你是我的筹码,我又是他的棋子。没什么稀奇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认为琪琪,是下棋的棋。
“好吧!”
“你想用乌骓马表忠心?梅竹君也许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好心提醒。
东皇燎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很多时候不光要表忠心,还要潜移默化的去影响,甚至想办法去逼迫。
为了挽救众多善良的人,偶尔也要选择牺牲几个无辜者。
更何况顾青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东皇燎更加好奇,他要的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你不是真的想伺候我洗澡吧?可别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东皇燎明知这句话会刺伤她的心,但是对于棋子,绝不可以同情。
幸好她早已经学会了坚强,“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学不会你们的狠绝,只想在自己还有价值的时候,多看看你们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能活得像神一样,将别人的生死算计得清清楚楚。”
一句话让东皇燎无言以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是你算计别人,就是别人将你算计。
武林盟主只有一个,菜刀却人人都有。
这便是现实。
“你可以慢慢看,但是不许你再伤害府中任何人!”
“你是在担心小跟班儿吗?”她的脸上从来都挂着笑,她以为这样就没人能看得出她的伤心。
“一个喂马奴够了,我不喜欢杀太多人。”
说完东皇燎起身去了书房,临走丢下一句:“我明天早上要骑乌骓马去巡视西湖海!”
翌日,东皇燎骑着太子殿下赏赐的乌骓马巡视,不仅去城东吃了水盆羊肉,还去西城换了一条上好的长鞭。到南城视察完漕运码头,又去北城户部使馆复命。
看门小吏一见乌骓马,一路小跑着过来牵了马缰,低眉顺眼笑道:“东皇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户部使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东皇燎却不吃这一套:“你以为太子殿下派我来是去青楼喝花酒的不成?”
小吏嘴上说不敢,又忙着奉承他:“大人初来龙城,自然是要去声色犬马之地了解一下国计民生!”
喝个花酒都能被他说得冠冕堂皇,装足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来他这个门吏倒是有些水平。
“你倒是会说话!”
东皇燎下了马刚进门就碰见侍郎许大人,互施一礼,他急于回京述职,“梅大人正派许某去寻你,没想到你正好来了,快进去吧!”
“梅大人不回京述职吗?”
对于东皇燎的明知故问,许大人意味深长的说道:“东皇大人难道不知这里已经乱做一锅粥了,倘若在没个结果,恐怕太子殿下都要壮士断腕了!”
东皇燎一听事态如此着急,急忙中断谈话,“那我先去见梅大人,就不送许大人了,改日回来再为你接风!”
许大人也不多说,火急火燎的走了。
告别许大人,他还未到户部使馆正堂,就已经听见里面嘈杂声一片,行至中庭依稀看见白袍金甲护卫罗列院中。
龙襄国主来得倒是时候。
“简简单单一本帐,都拖了六个月了,你们户部使馆都是饭桶吗?”
“那是简单一本帐的事吗?经历了三任司理,每一船货在哪里上船?哪个码头卸货?都要发货地和签收单确认,大运河几百个码头,核查不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吗?”
听得里面争吵不休。
东皇燎透过门缝往里偷偷一窥,双方都炸毛了,就像两只雄鸡你啄我一嘴,我抓你一爪。
他昨天刚和龙襄国主打了一架,现在进去必定是火上浇油,便乖乖的在门外候着。
顺便听了一耳朵,龙襄国主就是来逼宫的,梅竹君则是摆事实讲道理,能拖则拖。
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龙襄国主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等候在一边的东皇燎。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非常不忿,又碍于这里是户部使馆,走了。
东皇燎转而进入,梅竹君一脸寒霜:“你都看见了?”
东皇燎没有说话,默认了。
“这事儿可能没办法继续耗下去了!”他捂住腮帮子显得有些痛苦,继续说道:“上次你说那个叫青青的,顾青娄交给她的东西应该还没到龙襄手里。”
“所以他……”
梅竹君指了指腮帮子点头,“否则他就不是现在这么客气了。”
东皇燎自然知道不在龙襄国主手里,否则户部也不敢扣着西胡国半年的利税款不给了。
东皇燎故作姿态的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梅竹君双眼一闭,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彻查顾青娄醉死千重楼一案,人是死在他西胡国的地界上的,他龙襄也脱不了干系。”
好一招将计就计,让龙襄国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样不仅可以继续拖住龙襄,还不必给他钱,万一在染上个谋害司理官的罪名,那就是内属国参与朝政,说不定陛下会猜测他卷入党争,下决心削掉它。
从此大满国自己掌握西湖海,再不必分银子给它,太子殿下贪墨这件事也就云淡风轻的过去了,一举两得。
“那你快查呀?”
东皇燎一副着急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已是太子一党一样。
“我也想查呀!”梅竹君故弄玄虚感叹一句,“你也看到了,许大人回京述职,祝大人又迂腐顽固、不堪重任。而我要主理运河货运,坐镇使馆。”
这一个个数落下来,整个机构就剩下东皇燎这个司理官还闲着。
但是他又不能明说,毕竟自己刚刚正面表示自己归附太子殿下,立即就担此重任未免操之过急,更加容易惹人怀疑。
“哎呀,这可怎么办?”
东皇燎还真替他着急起来。
“现在事急从权,唯有请东皇大人你出马,才显得名正言顺。”
“我?不行……”
东皇燎刚想推辞一番,就被梅竹君按下去了,眼睛瞟了瞟左右,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东皇燎恍然大悟,疑惑的问道:“太子殿下是要我立此奇功,以表忠心?”
梅竹君用力一握他的手背,抿嘴微微点头,“太子殿下用心良苦,害怕其它同仁认为你仅凭‘面具’傍身,没有半点功劳,不能服众!”
如此一来,东皇燎再无推脱之理由,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那我就试一试吧!”
现在有了正当理由查顾青娄一案,就不怕纠不出狐狸尾巴了。
不过东皇燎也不傻,只怕接下来不会按照顾青娄设定好的方向走,毕竟梅竹君能做户部尚书,当太子殿下的心腹之臣,也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