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燎简单询问了一下顾青娄一案的相关卷宗存放何处,便告辞了。
刚一出门,突然想起昨日与龙襄国主打架,牙床肿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幸好腠真为他准备了西胡国特制的‘麻椒丸’,含一含消肿止痛,有奇效。
便又回头来给梅竹君送一点。
“你真相信他能查到顾青娄滕录的账簿?”
是祝大人的声音。
东皇燎一看使馆大门紧闭,定是这俩老小子在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赶紧隔着墙附耳一听。
“相不相信又能怎么办?这都半年过去了,如今还是一无所获,倒不如让他冒险一试,说不定还有希望。”
面对梅竹君的反问,祝大人也没有理由反驳:“我只是担心他会把我们和青青姑娘干的那些事查出来!”
嘘,梅竹君立即叫他禁声,转而又安慰道:“现在青青姑娘消失不见,已是死无对证之局,谁知道那些事是她和谁密谋的?”
祝大人转而兴奋起来,“说的也对。我们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嫁祸于人,趁他们搞不清楚状况找回账簿。”
“看来你到了龙城进益不少。”梅竹君一面夸他,又一面疑惑的问道:“你说账簿会不会真的在那个叫青青的女子手里?”
“不会不会,应该不会!”祝大人连翻拒绝,“如果账簿真的在青青姑娘手里,那就说明她和顾青娄关系匪浅,那她为何答应用酒曲醉死他呢?”
“是啊。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梅竹君感叹一句,仍旧陷入沉思不能自拔。
祝大人开解他道:“东皇燎那小子也就是信口胡诌,纯属猜测,你还当真?”
“可他猜的也太准了些吧?”
东皇燎暗道龙葵郡主还真有两下子,比起龙襄国主聪明多了,难怪她哥哥如此维护她,只不过一句轻薄之言就大打出手。
听得差不多了,他赶紧撤退。免得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伏案看了一遍顾青娄一案全部卷宗,东皇燎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这让他一下午都茶不思饭不想的。
现在唯一可疑的证据就是趴墙根儿听来的那几句话。
但是顾青娄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尸体都已经火化成灰了。还怎么找得到被人用酒曲醉死的证据?
即便是尸体还在,也完全可以解释为饮酒过量才在体内产生了高浓度酒精。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青青姑娘。
不过按照梅大人和祝大人所说,青青姑娘与他们联手醉死顾青娄,那她绝没有道理告诉任何人真相。
杀人是要偿命的!
东皇燎现在只能完全寄希望于顾青娄,如果不是他故意做了这个死局,恐怕就永远没有解开的一天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游荡回司理衙门,跟班儿小孩牵了乌骓马去,一进门就碰见了腠真和小白。
“老爷!”
对于二人行礼问安,东皇燎视若无睹,径直往院里走。
“嘿!嘴不疼了不骂人了,连话也懒得说了?”
面对腠真的碎碎念,小白赶紧示意她闭嘴。
院前晚膳,东皇燎食欲不振,不咸不淡的吃了几口,便招呼小白上茶。
许是见他比平日里吃得少了,便多问了一句:“老爷是要漱口茶?还是……”
话还没问完,东皇燎突然对她来了兴趣:“小白是满人吧?”
他之所以这么问,乃是她方才提起漱口茶,这是大满国达官显贵追捧皇家贵族学来的习惯。
“回老爷的话,奴婢是胡人!”
腠真原本站得老远,一听东皇燎打听小白籍贯,便习惯性多起嘴来:“老爷难得对府中婢女感兴趣,小白还不快将家中情况系数告知。”
她一边提醒一边帮东皇燎发问:“家中父母可还尚在?”
一听腠真如此问,他突然来了灵感,长身而起,直奔东院偏厅书房。
留下腠真和小白在风中凌乱。
“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是你太着急了!”
……
顾青娄父母双亡,兄妹俩相依为命,大满六年进士及第。
“兄妹?哈哈哈!”
东皇燎抱着龙城县志大笑起来,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案子的突破口就在他妹妹身上。
县志上只写了顾青娄受命司理前来龙城县,却没有他妹妹的记录。
既然是相依为命,自然应该在哪里上任就带到哪里?
很有可能她就是青青。
猜想毕竟还是要靠事实来证实,所以东皇燎准备将案件重新过一遍。
龙城县司理衙门,千重楼掌柜的、跑堂小厮、验尸仵作、还有顾青娄醉死当晚的隔壁酒客,成一字排开列在堂上。
东皇燎按照卷宗审理对千重楼掌柜的、跑堂小厮和酒客一一进行问话,均未发现有较大出入。
最后才问到仵作,他的口供与卷宗一字不差。
“季仵作好记性啊!时隔月余,回答得半字不差。”
面对东皇燎的夸赞,季仵作笑言道:“大人谬赞,整个龙城都曾笑我季星皓记性不好,所以我自选入司理衙门以来便勤奋刻苦,博闻强记,练就了好记性。”
“既然季星皓你有好记性,可记得东城堰塞塘附近十里的水田多少钱一亩?”
“不,不记得?”季星皓支支吾吾的回答,恐怕东皇燎多想又补充道:“司理大人可别取笑我,小人一月五钱银子,省吃俭用也就能省一钱银子,绝对不敢生出买田买地的妄念来!”
东皇燎一听他不老实,随即从案牍上丢出一纸契约,立即一拍惊堂木:“大胆季星皓,这是东城白家的买卖地契,你可看清楚?”
季星皓捡起契约一看,这是一张卖方地契,买方署名赫然正是他季星皓。
“老爷饶命!小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东皇燎证据确凿,不怕他不就范,一拍惊堂木道:“快快从实招来?”
“我说我说!”他战战兢兢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这几亩良田所耗之资实乃小人经年累月省吃俭用赞下的,自从我进了衙门做了这小吏,我家那帮穷亲戚隔三差五来借钱借粮,我才偷偷置办的!”
“大胆!”东皇燎没想到他居然奸滑成性,胡编乱造敷衍他,左手于案牍上接连丢出三张地契,“这几张俱是你在东城堰塞塘置办水田的地契,时间刚好在顾大人醉死千重楼案结之后。”
东城可是西胡国最好的良田所在,一亩良田高达数十两白银,又因西湖海流经此处形成天然的堰塞塘,灌溉非常方便,既能种稻又能养鱼,即便是西胡国老地主也是有钱都买不到这里的田地。
他一个五钱银子月奉的仵作,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买两亩。
其中隐情已经是不言而喻。
“唉,也罢也罢!”季星皓大有你不怕死我就舍命陪君子的意味,“大人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就如实说了!”
“快说!”
东皇燎昨天晚膳被腠真一句“还不快将家中情况系数告知”惊醒。才想到梅竹君和祝大人如此精心安排,将顾青娄一案完美结案,一定花费了许多人力和物力。
有人花钱就有人得利,现在季星皓就是其中的一环。
“可是大人你叫我说的?”季星皓临死还在装大尾巴狼。
见东皇燎已经十分不耐烦,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是龙襄国主……”
这?
东皇燎始料未及。
一时间脑袋空空如也,季星皓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过他猜的出来,如此攀咬出龙襄,实在是因为顾青娄醉死的千重楼,乃西胡国境内。龙襄国主害怕被人诟病成谋害司理官,便要仵作做假口供,顺利结案。
况且西胡人生性直爽,大有一言不合拳脚想加之举。东皇燎就是深受其害,说不定顾青娄也是由于此与他不和,他怀恨在心谋害了顾青娄。
等东皇燎醒悟过来,师爷递过堂案笔录,“司理大人,你看?”
堂案笔录上写着酒曲很难直接入口,所以要以醉死之法谋害他人,酒曲原料‘酵母’才是最佳选择。季星皓承认在验尸时发现顾青娄胃里还有酵母存在,并尚在持续释放酒精。从火化记录也可以看出,他的尸体焚烧时长多了一刻钟,也从侧面说明酵母持续释放成酒精的事实。
现在牵连出龙襄国主,东皇燎看着堂案笔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理官抓捕其任区内属国国主,这在历朝历代都是闻所未闻之事。
“老爷,咱们抓不抓?”
师爷恢复了府中称呼,小声请示他。
“抓!”
东皇燎一扔令箭,“请龙襄国主前来协助问案!”
国府内,龙襄国主大为光火,在厅中来来回回度步,“幂儿怎么还没来?我都要被东皇燎那小子抓走了!”
一边埋怨龙葵郡主一边又骂起东皇燎来:“我早知道这小子信不过,叫他去查顾青娄收集的证据,居然去查顾青娄之死?还把老子牵连进去?气煞我也!”
听得他无休止的抱怨,龙葵郡主还未到厅中便斥责起来:“瞧瞧,你那里像个一国之主,现在只是请你协助问案,又不是定罪!你看你慌张成什么样子,全然没有点国主的威风。”
“我不是慌张,我是气愤……气愤!”龙襄国主在空中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幂儿你快给我出出主意,我去了该如何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