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众生相。
皇城里,萧帝批阅奏折,时不时揉揉眉心。
刘皇后邀众嫔妃,品春茶,赏红花。
苏黔依旧流连声色犬马之中。
月染衣在挑挑拣拣自己新衣裳的颜色。
历史的轴轮碾压,每个人在自己的轨迹里,可是这苍生,谁来顾?
严钰一早是被外面的嘈杂和哭泣声吵醒的,人还有些懵懵的。严钰推开门,走出去,抓住一个客栈小厮问:“小兄弟,怎么啦?”
“突然病了好多人,好多人……”小厮慌慌张张,说话打着结巴。
严钰眉头一拧。
恰逢沈柯这时来找她,“你醒了?宜善郡,突然一夜之间病了许多人,看样子像毒发。龚倬已经去看了。”
“毒发?带我去看看。”
来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严钰俯身下去看着那些毒发的人。那些人面色苍白,身体滚烫,咳嗽,咯血,周围都是血痰。
看样子的确像是中毒症状,但是一般毒药当场就会使人七窍流血,毒发身亡,可这些人只是像病重一般。
龚倬看到他们来,连忙起身,神情肃穆,“我从医多年,但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很是蹊跷。人不像是中毒,像是得了疟疾。可这疟疾爆发的也太快了,又更像是中毒。”
严钰眉头紧锁,忽地想起来什么。飞奔而出,沈柯交待龚倬一句,多加小心,也跟了上去。
严钰来到了村子里的那口“神井”处。
龚倬的话点醒了他,爆发快的不正常,现在宜善郡县只有一处能造成这种局面,那就是这口所有人都在喝的井。
严钰掩住口鼻,拿出铜质凸镜在井边细细观察,果然有些细微粉末。
严钰连忙让人打了桶井水上来,拿出银针向下探去,奇怪得是针并没有变黑。
难道自己想错了?沈柯已经完全知晓她的意图。他让人取来大量明矾,将水静置片刻,等待沉淀。
严钰将银针插入杂质里,发现银针果然变黑了。原来毒被水给稀释了大半。
取一丝丝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严钰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毒,用帕子包了些带回去。
“我已经命人通知临江州牧,密函致京都。此事摆明是有了暗中搞鬼,敌在暗,我们在明,要多加留意。”
“好,我现在让人去填井。”严钰目光坚定。
龚倬忙的一日不停歇,回到客栈直接瘫倒在地。虽是疲惫一天,但还是没有结果,只能开些连翘、雄黄、艾叶等方子,希望得以抑制现在的情形。
严钰将帕子包裹的毒物给龚倬看,龚倬看了也是头脑混沌,分不清是什么毒。
“我今日便致信父亲,让他们前来支援。”龚倬用手按了按穴位说道。
严钰早就听沈柯说过,龚家代代精通医术,龚家爷爷一辈更是开了“回春堂”,穷人看病、抓药不需出分文,可以说称得上悬壶济世。龚倬的父亲龚怀志,更是被请进皇宫给太后瞧过病。
第二日,宜善郡县的疫情并没有得到抑制。填井也遇到了百姓阻拦。
严钰来到井处,发现百姓自发拿起家中的鱼叉等作为武器,拦住官府填井。
官府好言相劝,武力镇压都起不到任何效果。毒药早已让百姓个个都人心惶惶,更何况要填去他们一直赖以生存的“神井”。
一个老翁,死死抱住那口井,嘴里叫喊道:“你们疯了吗?填了这口井!这可是神明啊,上天看到了你们要填井,天神才会发怒,才给村子带来了这么多霍乱啊!你们……你们这些魔鬼。”
老翁情绪激动,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话语却让严钰发笑。自己同村的人已经受病痛折磨至此,甚至可能波及到更多的人,一个个却只顾着什么神明和井水,再也忍不住。
严钰一个翻身,站到井边的高台之上,放声喊道:“毒药是在井边发现的,井水昨日沉淀下来也有许多毒素,可见这井水就是这次村中大批人发病的罪魁祸首。我昨日就吩咐下去,命人去找新井并开凿,很快就有活井出现。大家不要再愚钝下去了!”
严钰昨日连夜带着些工匠和村民们,寻找新井。
凭借灵敏的听觉,严钰从流水声、蛙鸣鸟叫声中分析出水源所在地。郡县里的老先生被请来观察了几处的地理环境,最终确定了几处可能会有水源的地方。
严钰一声令下,命人开始凿井,自己也参与其中。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两处挖掘没多久就有了水。在严钰雷厉风行的指挥下,郡县官员想拖沓都没了办法。
一些小官们本就是来这宜善郡县“镀镀金”,根本就不将此事放在眼里,只当是小小病痛,死几个人就好了,不甚在意。没想到堂堂严绣衣,竟闯入他们府中,将他们从床上拉起来,去找井。
有些个官吏还躺在美人怀里,严钰闯进时居然有的还是衣冠不整。
百姓中有人知道此事,听完严钰一席话皆是低头窃窃私语。
严钰见大家心中还是犹豫不决,“我严钰在此立誓,此次战病情,我绝不苟活,大家信我一次,把井填了!”
此言一出,有人缓缓将手中的“武器”放下,最后所有人都放下了。不知有谁喊了句“共战病,不苟活。”百姓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严钰飞身向下,踢起尘土,拿起铁铲,将第一铲土铲入井内。
【井终被填了。】
发病的人,最多活两天,便浑身溃烂,咳血而死。巧的是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他们的人,也都纷纷被感染了。
这下严钰和龚倬确定这已经从普通的毒药,转变为性质更为可怕的瘟疫了。郡县中已有郎中被感染,百姓如今惶恐更甚,门都不敢出。
严钰看着如今的宜善,她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来时的样子,一切仿佛都被蒙上了黑布。过往的热闹繁华,早已经消失不见。
“按道理,回京复命的人应早已有了消息,但是如今还未回来,杳无音讯。看来是京都的那帮人按捺不住了。”沈柯冷声道。
龚倬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父亲他们也失去联系,看来真的是有人故意阻挠。”
“是,除了要隐藏的关于东瀛人的秘密,估计还想让我们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恰在此时,五个中年男子带着,踏入了院子。其中一个还胸处还中了一箭。
沈柯最先听到外面有动静,忙开门去看,严钰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