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反和僧正跟在李穆桦身后,不敢太前,也不敢太后。走在河边的青草上,微风熏熏,道反和僧正是多了几分倦意,李穆桦则是多了几分愁绪。那愁绪如同风中的柳枝,时起时落。
僧正轻声言道:“首座,此次与上清派交手,天师盟定然知道了你的存在,想要再去刺杀冲虚派的人想必是难上加难!”
道反附和道:“是啊!不如我们先回京,别让陛下太过心忧!”
“想回便回吧!这是我的私事!”李穆桦从来没有想过回头,让她失去生母,那只有拿整个门派来陪葬。
“卢玄重很少江湖中露脸,谁也不清楚他修为如何!此次上琴鹤山庄的冲虚派弟子江映月也非等闲之辈。首座可不能小觑!”僧正劝不动李穆桦,只能好心提醒。
目前天师盟的人应当相当警觉,想要绕开其它门派,向冲虚派动手,可不是件易事,李穆桦思索着计策,想着如何将冲虚派引出来。可走了一里路,仍毫无头绪。她问道:“你们有什么法子将冲虚派单独引出来?”
僧正思索了一阵,言道:“您别忘了,冲虚派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三檐紫罗伞!”提起这名字,李穆桦心中仇恨多了几分,为了她身后这把伞,卢玄重不惜以弟子为工具。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不会有什么师徒情面可讲。
“没错!以此作为诱饵,冲虚派得知你手中有‘三檐紫罗伞’,我想他们没有那般慷慨豪情,定会单独来会会你!”
“说得好!”一个声音回荡在空中,并非李穆桦的回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谁!”僧正喝道,他没有见到声音的主人,遁出伏矢魄,察觉一丝线形的浅浅气息突袭而来,察觉已晚,一根线切向僧正的胳膊。
李穆桦空弹一指,风劲弹开这根难以察觉的线。石光火花间,道反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直到一名女子轻轻落在一处枝头上,他才知道来者是江映月!
枝头在风中轻轻摇动着,江映月似乎有一双爪子般的双脚,青花色身影在枝头稳稳地站着,双手缠着金线,用着尖厉的声音说道:“听上清派的人说,她遇见一位会使《风赋》的女子,说得便是你吧。三檐紫罗伞,看来还是师姐,不,是叛徒穆清风的孽种!”
“你们退下!”李穆桦迸发出真气,威压四方,尖锐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兴奋,她喝道:“你很自信,只身前来受死,省了我不少功夫!”
“好东西何须大家都知道呢!”江映月指的是李穆桦身后的“三檐紫罗伞”。
“步列星!”李穆桦和江映月几乎同声道,使的都是《风赋》的雌风。李穆桦持伞前戳,而江映月十指弹线。咻咻——风镞在碰撞,如同两军箭矢对攻,碎风乱溅,河面如同下了场雨,地面、树身布满了疮洞。
李穆桦使出的“步列星”效率低了一些,气势渐衰。李穆桦当即撑伞,旋动间,弹开射来的金线。“苍龙躣!”伞面聚成一道旋风袭去,与此金丝绕动间凝成一股旋风,两道旋风相互冲撞,如同双龙戏珠。风盛草木低,残叶狂舞,折皱这一湾河水。
风还未息,一浪又起。“骖白霓!”江映月双手如抚琴势,翩翩舞姿的李穆桦转着伞,两边风刃如暴雨般打来,声如琴弦急拨,相击时,声如战场上刀剑交光。
道反和僧正撤到百丈外,这种场面若是离得近些,不好运的话,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声响愈来愈激烈,尖锐的破空声,刺得耳朵发聋。“骖白霓”比起寻常剑气有过之,无不及。声音缓下来时,二人皆是大口喘气。四周此刻空旷得很,原来的竹松柏杨四分五裂地断倒在地,方圆数十丈内不见高木。
“长太息!”,二人深吸一口气,向着对方吐出,形成两道风柱对撞,势如喷泉。风与风对撞时,风向两侧泻开,风切开了水面,露出河床的淤泥。两人的“长太息”不分上下,一股劲力方才进了一分,此时又退了一分。气息吐尽时,二人皆飞出五丈之遥,才稳住身形。
江映月与李穆桦一样通晓“雌风”,而“雄风”只有掌门人候选才可学,所以江映月一直追求着“雌风”的极致,在她看来,她手中的金线已经将“雌风”发挥到至臻的境界。
她笑道:“雌风是以气御风,气行多远,便能驾驭多远的风。可是,却及不上‘雄风’一星半点!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真气行的更远,后来我想到了,便是我手中的金线,细如发丝,长有百尺。真气顺着金线能行至百尺之距,而你不过气行几丈,如何胜得了我!”
李穆桦说道:“今日你算是让我开了眼界。我叹服你金线的巧妙,但不等于我会输与你!在我看来,雌风追求的是细腻,而非距离。”
“笑话,小心别弄花了脸,小美人!”刚才只是试探,江映月此时才是要动真格。
“我代我母亲,孝敬你老人家!”李穆桦丝毫不敢怠慢,她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她不允许失败的存在。
铮铮——江映月的线动了,共有十根。左手五根使的是“骖白霓”,右手五根使的是“步列星”。李穆桦仿佛同时对上了三人,她的伞左右滑动,灵巧的身姿在十根线的缝隙中穿梭。李穆桦一招“双飞燕”,两个李穆桦一前一后,前者转动伞弹开金线,后者使出“苍龙躣”袭向江映月。
而江映月并不惊讶,她抽回线,旋身转动,一道旋风缠身,化开横行的旋风。化开之际,江映月十线相叠,形成网状,向李穆桦切去。
李穆桦疾速地从一网口掠出,瞧见江映月戏谑的笑意,她察觉不妙,线在空中,随风绕动,形成一张网,四向向她包来,此时的她无处的可躲。江映月已经计算好了,这张网只要一收,每一线都具备一道“骖白霓”的威力,即使对方晓得雌风,任凭她使出雌风中的哪一招也无法尽数化解四面八方袭来的“骖白霓”,在这网中唯有碎成肉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