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究竟可以有多烧钱？
大部分人都听过那些“卖房供孩子”之说，而真实情况是，这些卖房子让孩子出国读的往往是一两年的研究生之类。而高中就申请美国本科的费用，是它的三到四倍。
SAT1和2，托福等标准化考试动辄一万多的报名费已经让我觉得大开眼界，各种活动比赛没有大几千拿不下来的参赛资格也让我叹为观止，今天磨磨蹭蹭地向我爸要了八千去报名学术论文比赛的培训，我爸迟疑了一下还是转给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才知道线上research的项目，要价是五万。
五万。
一个普通工薪家庭近一年的工资。
搞笑的是我在报名的时候还认认真真地填写了参与这个研究的目的，拯救世界啦，净化人性啦，幻想着国外教授在我身上挖掘出学者的潜力，和我深入探讨云云。浏览项目简介时也有着一丝丝疑惑，为什么“保证推荐信”“哈佛宾大教授一对一辅导”。心里说这么好的事情可以落我头上，我不至于运气这么好吧？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因为这个项目有着第一道无数人可能跨不过去的坎。
写完提交之后，很快就有老师来联系我，一开口自然是夸我胸怀天下，一定会与教授有所收获等，然后他顿了一下，语气一滞：
“这个要和父母商量一下费用的哦，不然到时候和教授约好之后再反悔，肯定不太好的。”
“好的好的，费用是5000吗？”
我想着等两天再和我爸妈开个口，也许能把这钱要到。
“少了一个零哦。”老师态度客气地回复。
我表情一僵，以为他在开玩笑，正在想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复时，老师已经严肃了起来：“五万元，也许可以给你稍微打一个折，你先和父母商量一下吧。”
我回复了“稍等”，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理解我这个“稍等”可能是一万年之后。
我放下手机，退出微信，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五万？这叫我怎么和父母开口。诚然，现在家庭条件是比以前好了，我爸妈也开的起小豪车，坐在车里觉得自己德不配位的我到底也有一点点小有钱人脆弱的虚荣感。但是那是我爸妈自己幸苦赚的钱，他们就算花一百万给自己买朵花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花五万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项目？他们凭什么花在我身上？
或者说，我凭什么去要？
项目不能不参加，没有数理化的国际硬奖，走人文社科路线还想要体现学术性的话，research不可以没有。我咬了咬牙，换上了一副商人的语气，厚着脸皮开始和老师讨价还价。
而在此之前，我是一个买东西从来不还价的人，心里总是无比圣母地念叨：“小本生意不容易，人家多赚一点就算了。”
花着父母的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是我那些小资的善良的本质。我忽然觉得好疲惫，可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么？不扯钱的时候大家一派和平，一谈到钱就拔刀而起。
好像很久以前看到过一个典故，乾隆帝站在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问站在一旁的大师：“这些船忙忙碌碌地是为了什么呢？”
“这里只有两条船，一条船为名，一条船为利。”
那边我微信上开口求打折，老师迟迟没有回我，好像已经耗尽了之前的所有热情。我等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听到爸妈在门外说，天桥下那个开饭店的老板，得病了，好像快死了。
早上我妈还和我说，小区超市的收银员，那个身板高大笑声爽朗的男人，死了。
下午我问安野，以后可以约他出来玩吗？不出我意料，他再次向我展示了如何委婉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一个人。说是不在意，我还是心痛了一秒钟。矫情地听了一会儿“可惜没如果”。而现在，一边是要价高额的项目收费，一边是那些似乎与我生命有些关联却已经死去或即将死去的人，我忽然发现自己那些小情小爱，根本算不得什么。
也就在那一刻，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安野为什么会拒绝我，也终于可以，对这个答案泰然处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