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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异乡物态与人殊

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

驰行了一夜的列车在次日的清晨缓缓停靠在站台,已于昨夜告别的荒原目送着远去的人们从此风尘仆仆成为异乡人。徐峰在列车将要到站的时候就已经醒来,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充满着未知的新生活会给自己怎样的体验,是否可以坚持和适应,这些疑问在徐峰的心里更像是一份期待,但既然选择告别了过去,就只管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下去。

准备好行李列车缓缓驶进了站台,在列车员的引导下乘客们开始准备下车,又是一阵混乱的拥挤,带着大小行李的人不免磕磕碰碰,为此引来旁人不悦的眼神,小孩的哭声萦绕在周围将人们的心搅拌地凌乱。此刻也许很多人的内心都是麻木而空洞的,因为当走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为无数个明天奋斗所有,压在心里的生活的包袱远比行李沉重得多。

走下列车,徐峰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心脏跳动的声音,走出车站,横亘在空中的天桥于林立高楼中蜿蜒穿行,车流如同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般络绎不绝,骄阳正艰难的攀行企图越过楼顶,细听城市的声音就好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一场席卷大地的风。天空褪去了蓝色变得灰蒙蒙,行走街上的人们面无表情,步履匆匆。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裙子的女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招手示意过往的出租车,等候在公交站台旁的人们焦急的望着远处被红绿灯截断的车流,大小的店铺已经开始营业,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什么事唯恐不及的状态。

徐峰望着眼前这个物欲横流,形色匆忙的城市,以前小村庄里那种安静和悠闲再也不会有了,两种生活的节奏简直是天壤之别。徐峰内心慨叹着走入人群。找到一家早餐店,徐峰走了进去点了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店里吃早餐的人很多,少有空位,徐峰站着等了一个座位。老板将早餐端上桌,徐峰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看了看,觉得有些无奈与可笑,包子的大小就像是外婆果园里结的杏子,甚至还不如呢。徐峰只消几口就吃完了包子,喝完了豆浆,只觉腹中依旧空荡荡的并不充实。这算是城市对徐峰上的第一课,课文的名字叫做“物质和价值”。

吃过早餐,接下来得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然后开始着手寻找长久的住处。太阳已经高过楼顶,投射下来的阳光照在高楼的窗户上,照在行驶的车辆上,照在徐峰的脸上,明晃晃没有任何遮挡,生长在路边的树被灰尘淡漠了颜色,面对城市的喧哗和吵闹无动于衷。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不久,找到了一所宾馆,徐峰抬头看了看,内心打量着这所宾馆的样子,想来价格应该不会很贵这才走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

徐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这里住一晚多少钱?”

“我们这里单人标间从您入住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收费六十,到明天下午六点算增收半天的房费,也就是三十,您住多久?”

徐峰想着初来乍到,自己对这个城市还不熟悉,明天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也很难说,就算找到了,置办日常生活的物件也得费些时间,于是决定在这里先暂住下也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接下来的生活。

“两天吧!”

“好的,麻烦出示下您的身份证件,我来办理入住手续。”

徐峰从包里取出身份证递了上去。

“您的房卡和证件拿好,从那边上楼。”服务员伸手指了指楼梯口说道。

走进房间,徐峰四处看了看,屋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旁边是一个等高的灯柜,靠墙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的烟灰缸还残留着没有被清理干净的污迹,一旁的热水壶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电视机安置在床对面的墙上,卫生间是从这间房子分隔出来的,用磨砂的玻璃树立起来一个空间。徐峰放下行李,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旅程,内心感慨万千,生活的变化往往是发生在瞬间,一个念头或者一个决定就将我们同过去剥离,昨日的逝去就像电光火石,白驹过隙,等到某一天回过头来看,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只是浮现在脑海的一场真实存在的梦而已。

徐峰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下楼买了面包和水,就当作是午饭了。同样的时间,天空另一边的外婆正坐在厨房的饭桌前,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凉菜。有时外婆端着碗望着厨房外面一阵愣神,看着院里炙热的阳光,看着正躲在屋檐下乘凉的橘猫,心里想着,“不知道那小子吃了没,估计又是随便胡吃了些什么吧。”

徐峰干巴巴的啃完一个面包,喝了几口水,将行李中自个儿的全部身家性命装进口袋就准备要去寻找住的地方了。城市就像是一座机器,它不会在乎你的饥饿冷暖,喜怒哀乐,它不会因为你的到来而感激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去挽留,在这里绝不会有什么不劳而获,你想要食物,就得拿金钱来换取,想要金钱就要拿时间去交换,甚至当你付出努力过后依旧会被它一脚踢开。徐峰内心明白这一点,暂时将自己收留的这座城市每天也不忘索取应得的报酬,但愿这几天可以安顿下来。

离开宾馆的时候徐峰特意记了一下这里的地址,万一到时候自己晕了方向也不至于无家可归。走在街上徐峰四处张望着,城市的热情不曾消减,无论什么时间,人们的活动一直不停歇。街边的餐饮店内坐满了人,服务员正匆忙的穿行在桌椅之间。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不停和徐峰打着照面,车辆引擎散发出来的热浪比阳光的温度更要灼气逼人。徐峰就这样在街道穿行,城市也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展示,一连寻了几个小时也未曾找到可以出租的房屋,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丝毫没有动摇徐峰的决心。徐峰走进一家超市里买了瓶水,顺便询问了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出租的房子,但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望着街道,眼前忙碌的人们让徐峰心生出了几分羡慕,他们已经得到了城市的接纳和认可,步入了生活的正轨,而自己还徘徊在轨道之外,不知何时才可以飘摇落定。

天空泛起了乌云,路边散落的垃圾被风吹得翻滚起来,阳光也不再那么耀眼,看样子一场雨将要来临。徐峰有些担忧,要是真的一会儿下起雨来,那今天下午的时间可就白白浪费了,看着天空越来越暗,无奈只好放弃。回去的路上,徐峰的心情有些低沉,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那么容易,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的顾虑远没有现在这样多,每天只要守着小卖部,在看书和发呆中度过一天的时间。而现在不得不为了以后的吃喝住行而打算,时间的流逝也不再像叶落秋水一般不留痕迹。也许这才是生活,永远在为明天努力,人们的忙碌让时间不再那么无足轻重,生命的消耗让人们开始懂得珍惜。徐峰开始理解这座城市,理解它的匆忙和繁华,理解它冷酷中存留着的温柔。想到此,徐峰感到庆幸和羞愧,自己在从前混沌的人生中度过了太多没有意义的时间,就像是一枝枯木飘荡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感到庆幸是因为生活给自己还留有选择的机会,没有让自己一直消沉下去。从前对于外婆的依靠就如同拥有一把遮风挡雨的伞可以无惧阴晴不定,现在没了伞只能独自面对生活的凄风苦雨。徐峰心里暗自较劲,“从今以后,我要成为自己的依靠,我要为外婆遮风挡雨。”

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徐峰对每一个醒目的地标都在心里做了标记,到哪里该转弯,哪里该穿过地下通道,徐峰的心里大概清楚,因此回去宾馆的路上并没有在方向上出现太大的偏差。距离宾馆不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从天空掉落,路面上开始出现干湿分明的斑点,砸在树叶上的声音开始只是稀稀落落后来慢慢变得密集。街上行走的人脚步也加快起来,年轻的女孩因为怕花了脸用手提包遮挡在头上表情显得焦灼,或许此刻也有个男孩正拿着雨伞奔跑去往女孩行走的路上。车辆开始堵塞在马路上,车窗前的雨刮器左右摇摆着,车尾灯在雨水中朦胧的连成一片。徐峰小跑了起来,在雨势还没有到最大的时候回到了宾馆。

走进宾馆,徐峰用手摩挲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有些狼狈的样子被前台的服务员瞧见了,两人尴尬的相视一笑,徐峰便赶快冲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下湿漉漉的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脸和上身,将湿衣服晾在了卫生间,随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坐定床前。在这里第一场印象深刻的经历是来自于城市雨水的洗礼,不仅透彻而且“醍醐灌顶”,徐峰内心自嘲着。

掀开窗帘,窗外是一片茫茫的雨幕,街道已经完全被雨水覆盖,路边的树经过雨水的冲刷之后显现出了应有的苍翠,高楼静静的矗立,任凭雨打风吹。建筑是一座城市的象征和主宰,城市之所以可以容纳得下一切,就是因为它们给了人们身体和精神的依靠。它们既可以在灯花繁华的夜晚保留你的理想让它终有一天发光,也可以在一个路灯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让你的理想粉身碎骨。

望着窗外,徐峰内心觉得这场雨在城市似乎显得不痛不痒,甚至可有可无。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一场雨会改变和影响很多事情,何时耕种何时收割,一场雨的来临会让树木抽芽,会让花苞开出花朵,会让大地泥泞,人们无法继续劳作,会让麦苗的颜色更风光,让柳树的纸条更柔软……。到了城市里,一场雨看起来寻常不过,店铺依旧在营业,车辆依旧在来回穿梭,打着雨伞的行人照样行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城市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显得麻木而又轻蔑。徐峰取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时间流逝在字里行间,夜幕在雨声中慢慢降临,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

合上书,徐峰觉得眼睛有些恍惚,雨水沾湿了夜晚的幕布使其变得更加沉重,街道店铺里亮起的灯也显得更加明亮起来。徐峰有些饿了,穿好衣服下楼准备找个餐馆吃饭,但是外边还在下雨,自己也没有雨伞,想来想去就只好再随便买些东西吃吃算了。提着一桶泡面,一瓶酸奶和几根香肠回到了房间。放好调料,将香肠掰成小节一起放进去,倒入刚烧好的开水合上盖子,溢出的香味让徐峰有些迫不及待。等待的间隙,徐峰望着窗外没有一丝光明的天空,内心牵挂起了外婆,想起外婆做的饭菜,想起了陪伴着外婆的橘猫。面已经泡好了,徐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喝了几口汤身体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夜色已经深了,路上的车辆往来间歇,有的店铺也已经关门,街上变得冷清起来,只有路灯还独自徘徊在黑暗里。城市的夜晚好像根本就不存在星星。徐峰拉上窗帘,洗了个澡卸掉了一天的疲惫。关了灯躺进被窝闭上眼睛,希望明天的一切都可以顺利,随之袭来铅一样的倦意,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徐峰在城市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洗漱过后,下楼来到一家早餐店点了几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昨晚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雨后的早晨空气里透着清新,路边围栏里的花草经过了一夜雨水的灌溉散发出淡淡的花草香,路面上依然湿漉漉的,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后少顷便会恢复干燥。徐峰正望着外面,老板将早餐送到了桌前。

“油条和豆腐脑,您趁热吃啊。”

“哎好!谢谢。”

听老板的口音,徐峰莫名觉得有些亲切,便问老板是哪里人,果然老板和自己是同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一个同乡人也算是一种独自漂泊的慰藉了吧。吃完早饭付了钱,徐峰想到老板大概来这里很久了,应该知晓哪里有可以出租的房子。

“大哥,你知道这里哪有可以出租的房子吗?”

“你要租房子?具体哪里有空房子出租我也不太清楚,这样,你留下你的电话,咱们好歹是同乡嘛,以前帮家里亲戚租房子的时候我记下过一个房东的电话,我下班回家找到的话发你手机上,咋样!”

“那太谢谢了您了。”徐峰感激地说道。

“没事,同乡嘛,大家在外都不容易。”

说完老板便转身去招待店里的顾客了。这次萍水相逢让徐峰感到有些惊喜和意外,生活就像刀子嘴豆腐心的外婆,虽然唠叨,有时催着你骂着你,但是还是会给你感动和温暖。走在街上,徐峰觉得虽然有了希望,但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每天的花销也是蛮大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房子。虽是这样想的,可是城市那么大,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效率自然很低,便想到询问宾馆的前台服务员,前台的人告诉徐峰去找房产中介公司,那里的房源比较多,但价格要比一般私人出租的贵一些。徐峰内心思忖,“先去看看再说,也总好过自己大海捞针。”顺便询问了一些房产中介公司的地址,那人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告诉了徐峰具体的位置和路线,徐峰将这些信息记录在了手机上。对于前台服务员的耐心帮助,徐峰很是感激,连说了几声谢谢。

乘坐公交车去往目的地的路上,车辆走走停停,车上的人跌跌撞撞,沿路的站点不断有人涌上来,司机师傅大声吵嚷着让人们往车厢后面走,不要挤在门口,但收效甚微。人们摩肩接踵,个子高一点的还可以扶着车上的栏杆,个子矮的就只有被夹在中间寸步难行。有的乘客也因此错过了下车的站点,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和气愤。徐峰是属于个儿高的那一类,在自己要下车的前一个站点就挣扎到了后门。车门一开,下车的人就像是被海浪一下子冲到了岸边,上岸之后的徐峰感觉整个人如释重负。看着重新又被塞满的车厢,徐峰叹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对照着地址,徐峰找到了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走进大门,里面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即上前招待。站在徐峰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头浓密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鼻梁微挺,淡淡的胡茬印在下巴和嘴边,嘴角带着职业的微笑,身着一套廉价的黑色西装,皮鞋也没有那么锃亮。

“您好,我姓吴,请问您是租房还是买房啊,我们这的房源都特别好,无论是环境啊,交通啊,周围的建设都是不错的,价格也很实惠,您是怎么个打算呢?”

徐峰听着工作人员滔滔不绝的介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吧,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需要多大的面积,户型的考虑和地段的选择方面都可以告诉我,我们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嗯,我想租一个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不需要多大,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安全干净就行了。”

那人听徐峰说完之后,显然没了最初的热情。在徐峰说话的间隙,那人用余光漫漫的打量了徐峰一番,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哦,是这样啊,一个人住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处房源,位置环境都不错,价格也不贵,要不我带您过去看看?”

徐峰有些胆怯,那人介绍的头头是道,可是自己囊中羞涩,现在工作还没有着落,万一到时价格自己承受不了又该如何呢。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跟随那人去前去看看。

中年男人骑上自己的电动车载着徐峰来到了那处房源所在的小区。看样子应该是有个老住宅区,楼上粉刷的涂料在雨水的冲刷下淡化了最初的颜色。徐峰跟随那人走进一栋楼来到了之前谈到的那所房屋门前,中年男子从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从里面找出一个开了锁。两人一同走了进去,中年男子向徐峰介绍了里面的一应房间,一个卧室,不大的客厅,有个小厨房和卫生间,屋内的家具也算齐全,一切看起来都不错,徐峰内心也很满意。

“怎么样,还满意吗,家具什么的虽说都有些旧了,但是比较齐全,环境也比较干净,上下班交通也挺方便的,您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就聊聊合同方面的事。”

“房子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价格……”

“您要是真心想租的话价格我们可以商量,您看……”

“这一个月的租金大概是多少?”

“刚也给您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这里一个月租金600,一次性交三个月的租金。”

徐峰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太贵了,还是算了吧!实话跟您说,我刚来这里两天,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工作还没有着落,600对我来说太贵了,而且还要一次付三个月的租金,对我来说根本承受不了。”

“价格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麻烦您了。”徐峰说完转身走出大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走出楼外,阳光隐匿在云层里,空气中不时吹来阵阵微风,徐峰瞧见了身边草丛里一朵微微摇摆的蒲公英。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蒲公英总会摘下来,放在嘴边使劲一吹,看着它们随风飘向远方,飞到麦田里,飞过枝头,不知最终落在了哪里,也许下一次在田里或是路边瞧见的蒲公英就是从前被风带到这里的种子新长出的。小时候望见的都是美好和幻想,现在看到的却只剩下现实的忧愁。

当徐峰快要跨出小区大门的时候,那个姓吴的中年男子骑着电动车追了上来。

“哎,兄弟!等会儿。”

徐峰听到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人,便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嘛,他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兄弟,看你也是真心想要租房子,刚才咱们看的那间房子价格确实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但现在我这儿又有了一个新的房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徐峰已经基本上不抱什么希望了,想来这里的房子价格都是相差无几,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吴哥,你们这的房子对我来说都太贵了,我也特别谢谢您,耽误您挺长时间的,但我想还是算了吧。”

“嗨,这就是我的工作,没什么。你确定不听听我要给你说的这个房子的消息?你要是走了,绝对找不到我要跟你说的那样的房子,你信不信!”中年男子言语间带着引诱和试探,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行吧,那您说说吧。”

“在你离开之后,我给我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他手上有没有符合你要求的房源,也许就是缘分吧,正好我那个朋友前几天租出去一个房子,那房子比刚才咱们看的要大一些,租房的那人也是一个人,好像是个正在实习的大学生,就要在这边工作了,但是目前一个人住想找个人合租。所以我就寻思着既然你也是一个人,一起合租一个房子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了,那个租金也不用一次交三个月的,按月交就行了,一月400。房主是一个老师,人挺好的,知道年轻人的压力大,也就没要求那样。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考虑考虑?”

徐峰原本以为没了希望,还得找别的公司去看看,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经那人这样一说,心里的希望像潮水一下子涨了起来,眼前忽然明亮,甚至有些激动。合租确实对于自己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租金方面压力也不是太大。

“如果真的像吴哥您说得那样的话,那我真是太感谢您了!”徐峰难掩内心的欢喜和感激,两只手相互紧握着放在胸前说道。

“行,那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离这儿不远。”

“吴哥,你把地址和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耽误您这么长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劳烦您还送我过去。”

“不碍事,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帮人帮到底嘛!”

徐峰不好再说什么,便和吴哥一同前往。路上吴哥一边骑着电动车,一边和徐峰说着:

“对了,你姓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姓徐,吴哥您叫我小徐就行了。”

“哦,小徐,你也别一口一个您称呼了,我听着怪别扭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帮你吗?”

“我觉得是我幸运,初来乍到就遇到贵人相助了。”

“哈哈哈,哪里是什么贵人啊,我也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看到你让我想起了我当初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和你一样,甚至还不如你,什么都不懂,傻不愣登的。家里太穷,弟弟妹妹还要上学,于是就一个人跑出来挣钱,一路摸爬滚打混到现在这样。记得我刚来那会儿,过马路连信号灯都不会看,于是就看人家什么时候走我就跟在人们后面,现在想起来真的太傻了,但是也佩服自己那时候的勇气……。

说着说着,中年男子沉默了。行驶在道路上,流过耳边的风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小心翼翼得触碰,即使是在这光华普照的白日里,在这人群来往的街道,车流拥挤的道路上,也堆积着散落一地的故事,这些故事无人知晓,只有风知道。

“吴哥,我很佩服你。真的,不是因为你帮了我,我就阿谀奉承,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你刚才说你是最平凡的一个人,其实我们都是平凡人,我们也不一定要去追求所谓的伟大,因为我觉得伟大就像天上的星星,我们可以仰望,但并不一定就要得到,只有平凡才是最真实的生活。

“是啊,正是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所以看到你我就想能帮一点是一点。我看得出,你是个实诚的人,这也是我帮你的一个很大的原因。也许你觉得我们刚刚认识我怎么就觉得你实诚呢,我这人啊,其他方面说不准,但是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刚刚咱们看房子的时候,看得出你真心想租房子,但是知道房子租金很贵之后,你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了你的实际情况,我见过很多人,他们要是嫌弃租金太贵就会责怪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什么的,说什么有的地方比你这里条件好还便宜。我最烦这样的人,太假了。

徐峰坐在后座一直听着,听到吴哥说自己实诚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没有搭话。一会儿的时间两人就到了另外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比之前徐峰看到的那个要显得年轻一些。走进大门,院子里的绿化让徐峰感到有些欣喜,因为里面的花草树木让自己有一种归属感,就像外婆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一样。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地方,那个地方不曾被眼前的现实世界侵扰,就像是世外桃源,你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在那里暗自生香。姓吴的中年男子拨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那个朋友,让他快点过来招待客户。电话那头回应马上就到,让他们稍等片刻。二人就在小区门口这么等着,徐峰走进门口的超市买了三瓶饮料,递给吴哥一瓶。太阳高悬在头顶,徐峰和中年男子的额头上被阳光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建筑在烈日下的阴影成了两人的避暑胜地。中年男子把自己的电动车也停在了阴暗处,坐在后座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掏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拉着胸前的衣服来回晃动。徐峰坐在台阶上,找来一颗石子在空中抛来抛去。

等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中年男子的朋友骑着一辆电动车缓缓驶来,到了跟前,徐峰走上前递给一瓶饮料。

“哟!无功不受禄啊,喝了兄弟的水,那就得必须把这事办成喽,怎么样,说好了吗,一个月800。”

徐峰有些惊诧的看着那人,接着望向吴哥。

“别理他,这小子就拿你开涮呢。”

徐峰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三人走进一栋楼内,到了门前,那人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于是那人又打了个电话联系了那位大学生,向他说明了情况后,那人才打开房间的大门。

这是一个两居室,靠近里面的那间屋子是大学生的卧室,进门右手边的是正在招租的屋子,进到屋里,靠墙摆放着一张床,窗户前放置着一张桌子,进门左手边摆放着一个立式的衣柜。墙壁上可以依稀看见粘贴的印迹,应该是原来贴在这里许久的海报最近才被揭下。望向窗户外边可以看见小区院内一排整齐的绿树和草坪。屋子不大不小,作为自己初来的容身之所已是最好不过了。随后走到客厅和厨房看了看,徐峰都很满意。

“怎么样,还满意不,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合同签了,我也不算白喝你那一瓶水。你说是吧吴哥。”

“小徐,你自个儿决定吧,合适的话现在把合同签了,什么时候想搬过来都可以,你也算在这个城市落脚了,有个自己的窝了,接下来慢慢什么都会有了。”

“啧啧,吴哥说话越来越有内涵了。怎么样,徐老板,合同就在我包里,想签的话马上的事儿。”

“好吧,就这了,我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签完合同,徐峰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偌大的城市中,自己总算是找到了归宿。

“好了,徐老板,钥匙你收好,什么时候搬过来看您心情。话说回来了,你能碰见我们吴哥那真是你的福气,业内像我吴哥这样的人不多了,真的!”

“得了,别给我戴高帽了。”中年男子戏谑着说道。

“行,那就这样。小徐,胖子,一起吃个饭去吧,跑了一上午了!”

徐峰走出屋门前还四顾看了看,似乎沉浸在刚才的幸福里还没有缓过神来。

“走吧,徐老板,这房子跑不了!”

来到一家饭馆,徐峰点了一碗刀削面,其他两位要了两碗炸酱面。等待的间隙,中年男子和自己的朋友聊着工作上的事。徐峰则在心里计划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如何如何,想起在家的外婆,徐峰心里更是充满了斗志。吃完饭后,徐峰要跑去帮两人买单,被中年男子拦了下来,说道:

“小徐,不用,你买自个儿的,胖子和我的我来买单。”一边说着,一边将服务员叫到跟前掏出钱来。

“哟,嫂子最近涨工资了!白吃你一顿怎么好意思。”胖子笑着说。

“说的也是,那你来吧!”

“别介,不吃白不吃。”

徐峰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打趣的样子,内心有些羡慕这样的友情。付完帐单后,中年男子作别两人骑着电动车走了,只剩下徐峰和那个被叫做胖子的男人。

“我姓张,叫张不凡,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不同凡响,刚走的那个是我发小,比我大几岁,我俩小时候一起玩,后来他出来挣钱,再后来我也出来了,就是他带我走到了这个行业里。他叫我胖子是因为我小时候挺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以后就突然瘦下来了,也许是每天跑来跑去的原因吧。对了,这是我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最好是介绍生意啊,哈哈哈。”

徐峰听完他说话也笑了起来,大概也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张不凡也骑着电动车离开了。徐峰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觉得不再那么无助,揣着兜里的钥匙,看着眼前的城市,有了一种被认同的幸福和踏实,茫茫人海中,自己的名字也已经有两个人知晓,他们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未来的生活会是如何,徐峰幻想了很多。如果生活是一场戏剧,徐峰也只是拿到了剧本的开头,故事的高潮和结尾只有自己慢慢一步步地去经历。按照剧本,下一步徐峰要面临的是找工作来维持生计。再一次挤上公交车,去到宾馆收拾好行李即将奔赴下一个地方。人生辗转,岁月轮回,不变的是自己,变化的也是自己。

下午时分,太阳的温度裹挟着夏日里田野的清香如同涟漪在村子里四散开来,天空的白云一片片堆叠,不停变化着模样,有时一大片云朵遮住了日头,地上的阳光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待这片云朵过去,阳光又迈着敏捷的步子回到人间,村子里忽明忽暗。在这个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马繁华的小村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这里有阳光的燥热,也有大树的阴凉,阡陌交通,每一条贯穿田地之间的小路就像是一支小流,流淌着田野的气息,镌刻下人们的行迹。小路两旁是盛开的菜籽花和娇绿欲滴的麦子,拉着板车的人不时来往,如果拉车的是女人,那么车上坐的也许是个孩子,正悠哉悠哉观赏着一路风光。

外婆正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去往徐峰村子里的路上,时至下午,可以看见男人女人们弯腰曲背忙活在田间地头,阳光打在作物和人们的脸上,地头上停靠着自行车或是板车,车上放着一些农具和一大壶水。熟识徐峰外婆的人若是碰见了便客气的打着照面,问候一声“来了”。

辗转之间,到了徐峰的家门口,外婆停好自行车,掏出徐峰临走时给外婆的钥匙打开门锁,取下门槛,将自行车推至院内,转身回去关上门走进院子里。

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一切平平常常,院里的树敞开怀抱吸收着阳光得滋养,屋前那片小花园没有了日常灌溉土壤变得干涸,厨房的烟囱已经有三天没有升起烟火,进到厨房空气是冷清的,案板上摆放得盆盆罐罐整整齐齐,锅炉边堆放得柴禾不增不减。空荡荡的小卖部里依稀可以闻见从前琳琅货物的气息,柜台里边的那把椅子上也不会再有人拿着书打着瞌睡。外婆从这间屋子出来又走进另外一间屋子,仔细注视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试图捡起遗落在角落里的光阴的故事。走进徐峰的房间,看见桌上摆着一摞摞的书,有的是以前的课本,有的是徐峰自己买的一些书。外婆用手触摸着这些书,看着贴在墙上海报,画面里的人不知是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低头执笔。

外婆走到院子里从自行车上的袋子里取出一袋樟脑丸,又回到房间里。在被子里放了几颗,打开柜子,往旧衣服里也塞了几个。忽然,一个很精致的笔记本映入眼帘。外婆在身上擦了擦手取出笔记本,翻开一看,第一页的纸上写着几段话,外婆读完不觉会心笑了起来。往后翻的时候夹杂在里面的一份纸张掉了出来,外婆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掸了掸灰尘便打开来看。看完后外婆又重新折好夹在了笔记本里放回到柜子里。之后外婆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眼睛注视着大门外那棵高出屋顶的槐树,阵阵风吹来,院里院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除了树叶的声音,四周安安静静。外婆慢慢红了眼眶,眼角也渗出了泪水。天边的云兀自飘着,印刻在心里的牵挂和看完那份纸张后无法诉说的感受一直揪扯着外婆的心。

外婆坐在院里许久,直到太阳的光线变得柔和,直到西方的霞光开始闪映。外婆慢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自行车前拿了袋子,回到屋里把徐峰那些读得书都装了起来,拎着出去绑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迟疑了一会儿,又回到屋内拿出柜子里的那个笔记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车头上挂得那个布袋里。锁好了房门,推着车走出院子,放下门槛锁了大门骑上车回家去了。

一路上,载着徐峰的书就像是载着徐峰一样,让外婆的内心多了一份踏实。回想以前,外婆载着徐峰去赶集,坐在后座的徐峰紧紧箍着外婆的腰,一路上不停地诉说着自己一会儿要吃什么,要买什么,外婆都一一答应着并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好好好,一会儿把集市都给你搬回来,瞧把你高兴的。”

其实骑车的外婆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徐峰的喜悦之情也感染着外婆。

此刻,车座后面是一袋沉默无语的书,外婆的心里亦是沉重,车头布袋里面的那个笔记本里夹着的纸张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烙印,将里面的字迹深深印刻在了外婆的脑海里。天边的晚霞像是傍晚深情的目光,大地在霞光的注视下羞红了脸,一切都显得温柔起来。布袋里的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安静地蜷缩在书页之间,默默守护着一颗正在垂泪的心灵。

回到宾馆,徐峰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以后躺在床上,在烈日下往来了一上午的时间,身体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不知不觉进入到了一个心酸却不悔的梦里。

那是一个清晨,地里的黄花隐匿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里,花叶上点缀着冰清玉洁的晨露,村子里的大人已经醒来梳洗罢开始打扫自家的院子,村子也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向上看不到天空,向远处看不到几步之外脚下的路,犹如一层散布于整个村子的纱帐。徐峰醒来的时候外婆早已经醒来打扫好了院子,掏出了鸡窝里的鸡蛋,厨房的烟囱也已经开始冒起了烟。外婆在厨房里喊徐峰:

“徐峰,起来没,起来的话到菜地里摘些黄花去!”

徐峰站在院里答应了一声,回到房间里披了一件外套,没有太阳照进来的早晨凉的瘆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走在路上,只几步就看不到自己家的门口了,走在这晨雾弥漫的路上也不失为一种趣味,颇有一种“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意境在里头。不时迎面会走来一个拉了一板车土的男人,见面相视一笑便各行其道,或是遇到一个放羊的老汉,吆喝着一群绵羊向着你气势汹汹的扑面而来,你只得让出路来站立在一旁看着这群家伙傲慢的从你眼前过去,只留下一路的羊屎蛋和一股“沁人心脾”的臊臭。徐峰只好屏住呼吸快步小心的穿过这片烟瘴地带,稍有不慎也许就踩得一脚的羊屎蛋。等到这股难闻的气味消失,徐峰才可以放心自如地呼吸,才会发觉清晨的气息原来这般爽快。走到菜地里,瞧见一片绿茎黄花在雾里若隐若现,好似一群身着绿衣翠带,头戴花钗,面掩轻纱的曼妙女子,轻弯着纤腰,低头掩饰着花容。眼前的景象让驻足在此的徐峰一阵沉醉。徐峰走上前用手轻抚着她们的枝叶,花上的露珠晃动着掉落在徐峰的手上,像是泪水,却比泪水要冰凉,也许是她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花期将至。

在花丛间来回穿梭,竹篮里的黄花也慢慢多了起来,沾在花枝上露珠汇聚在一起沿着竹篮的间隙一滴滴落在地上,被采去花朵的枝干像是被削去了头颅全然没了生气,徐峰看了看篮子里的黄花,估摸着差不多了便从花丛中走出来,在地上跺了跺脚甩掉了鞋底的淤泥,裤子和外套被露水沾染得有些潮湿,等到太阳出来,一经阳光的晾晒自然就干了。快步往家里走去,一路上的雾霭慢慢开始消减了,屋顶已经完全显露出来,路边或是门前的树也可以瞧见枝头了,村子里人家的烟囱里正冒着青烟,孩子们这时也已经被母亲叫醒,早出劳动的男人也都回到家里等待媳妇出锅的早饭。徐峰也觉肚里空空,走到门口就闻到了院内飘出来的饭香。进到厨房里,徐峰将一篮子的黄花放到地上,便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看着徐峰萎靡不振的样子,外婆说道:

“怎么?被狗撵了,大早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外婆,孩儿一早醒来,觉得腹内空虚,口舌干燥,四肢无力,想来大限将至,希望外婆在我走后不要伤心难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

外婆听闻顺手抄起旁边的烧火棍作势要打徐峰,徐峰见状立马起身跑出屋外,只听外婆在厨房里面大声吆喝道:

“臭小子,你再给我胡咧咧看我不打你,赶紧洗你的狗脸去,眼屎都要糊住你眼睛了,多大的人了真是,你洗完饭就好了,饿不死你!”

徐峰大笑着窜到自己的房间,端了洗脸盆出来到院里,盆里放着洗漱的东西,在院里的水龙头接了水,蹲在院里用砖头围起来的小花园旁边刷牙,那只橘猫清早出去,此刻闻到了饭香也迈着轻盈的步子回来了,蹲坐在徐峰身边呆呆的看着徐峰刷牙,不时喵喵的叫几声。

“你也饿啦!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哦,不过你对我叫没用,你得对着厨房里那人叫才管用。”徐峰对着猫说。

那橘猫回头看了看徐峰摆头示意的厨房,又回过头看了徐峰一眼便起身走到屋檐下的台阶上趴下了。刷完牙,接了盆水洗了脸,随后将盆里的水倒在了花园,回房间放了盆再次走进厨房里。

“去,把这个端到猫跟前。”

徐峰接过外婆递过来的猫的饭盆,表现出一副不情愿又勉为其难的样子。徐峰将饭盆摆在了猫的跟前,看着猫吃得不亦乐乎,徐峰故意大声说:“猫啊,给我留点,我也还没吃呢!”

“行了,进来吃饭,猫都不乐意搭理你!”

徐峰飞速奔进厨房,拿起桌上的馒头就着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瞧你,想当年那些过草地的红军,一连几天都没吃没喝,人家照样打仗,看看你,你要是出生在那个年代,肯定吃不了那样的苦,饿一会就这副德行,要是靠你去打日本鬼子,哼!”外婆对徐峰一阵嘲讽。

徐峰丝毫不理会外婆的冷嘲热讽,自顾嚼着嘴里的馒头,夹着桌上的饭菜。

吃完饭后,徐峰在台阶前逗猫玩耍,忽听见外婆屋里的电话响了,便走进房间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徐峰走出屋子,在院里大声给外婆说道:

“外婆,我出去一趟。”说完徐峰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大门。

学校打来电话告知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发至学校教务处,刚才的电话就是学校的老师打来的,让徐峰来领录取通知书。徐峰的学校在镇上,骑自行车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去往学校的路上,徐峰内心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的喜悦,也有对以后的担忧。

到了学校,徐峰上到三楼走进教务处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老师在值班,徐峰告诉老师自己是来领取录取通知书的,那老师告诉徐峰,每个班级的录取通知书都送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让徐峰去自己班主任那里领取。下到二楼,徐峰走进那间正对着楼梯口的办公室,里面挤满了学生,有的是别的班级的,有的是徐峰班级的同学。大家相互见了面后,都腼腆的笑着,熟识的人在相互窃窃私语,彼此分享着喜悦之情。班主任王老师耐心的将每个同学的录取通知书递到各自的手里,不忘说一些自己的经验之谈告诉学生们未来的生活应该如何去面对,最后带着祝福和鼓励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学生离开。当王老师手里拿到徐峰的通知书叫到徐峰的名字时,徐峰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走到老师跟前,徐峰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王老师的目光一直望着徐峰,心里酝酿着要对徐峰说的话。

“徐峰,恭喜你啊,考上大学了,也算没有辜负你外婆辛辛苦苦供你上学。”

“谢谢老师。”除此之外,徐峰似乎根本挤不出一句别的什么话来。

“高三的时候,老师最担心的就是你,我看别人都那么刻苦,有的同学我看着都能感觉到压力,可是一看你,如此轻松随意,而且还有时间去看那些个闲书,当时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嘞,还特意找了你的家长来了解情况。老师知道你文笔不错,平时又爱看书,你语文老师经常把你的作文拿给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我们也很欣赏你的文采,有的文科老师还感叹说你是不是选错科了呢!虽然过程是艰辛的,但是有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没有白熬高三那一年。”

徐峰低着头仔细听着班主任的临别寄语,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王老师看着徐峰沉默不语的样子,摇头笑了笑转眼望向徐峰的录取通知书,问道徐峰: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毕业以后想从事什么行业啊?”

“还没想过呢!兴许以后……。”

王老师在等待着徐峰说出后面的话,可是徐峰欲言又止,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王老师终于笑出声来。

“行吧,我知道你是个内心有想法但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人,那我就不问了。总之,虽然你的大学是个二本,但是大学是一个新的起点,一切都在于自己的努力,平台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以后也不会有像我这么烦的老师去约束你们了,那是个新天地,你会过得很自由,老师希望你不要放松自己,当然老师也不担心你。到了大学,你可以充分的去实现你心里的梦想,你文笔不错,可以好好发展,我看好你昂!好了,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走吧,老师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听完老师的谆谆教诲,徐峰受到了很大的触动,没想到印象里严厉的王老师会这样和蔼地与自己交流。辞别老师后,徐峰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走出教学楼。操场上褪去校服的学生陆续往来,空荡荡的篮球场孤零零伫立着篮球架,乒乓球案上散布着几片落叶。徐峰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后离开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徐峰脑子里想象着自己的大学生活,回想着老师说得话,眼前的画面一直不断浮现。新的生活已经在向自己招手,迎面吹来的风不断掀起徐峰内心憧憬的浪花。

正午的阳光像是拉满弓弦的箭射向地面,人们若是全无遮挡暴露在阳光下定会被刺痛。徐峰骑着车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去,阳光烘烤着徐峰的后背和脖颈,从身边疾驰而过的拖拉机带起了一阵漫漫的烟尘,徐峰眯着眼睛屏住呼吸加快了速度驰行。一路上越来越多的自行车逆流而上,想来应该今天镇子上有集市,有的人捆绑着东西拿去集市上卖,有的人车头挂着布袋要去集市上买,一同去赶集的人彼此的自行车前后虽隔着五步的距离也在大声交谈着什么,坐在后座的孩子难掩兴奋的表情,悬在空中的小腿不停的来回晃荡。徐峰只想快快回家去,将这份难得的喜悦分享给外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满头的汗,贴在身体上的衣服依稀可以瞧徐峰后背的肉色。到家的时候徐峰抬头一看大门紧锁,想来外婆应该是下田去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发现早上出门走得急竟忘带了。有些无奈,徐峰坐在了门口的石墩上,太阳积聚在身体的热量还未消散,正从脖领之间涌上来,好在此刻有徐徐微风吹来,又身在树荫下,一会儿功夫身体就慢慢恢复了平静。稍作歇息后,徐峰起身推着自行车去往田地。

站在田头,徐峰瞧见了拿着锄头正在麦田里除草的外婆,远远望去,外婆的身影与蓝天和这四处一片绿色的麦田交融在一起,竟显得如此渺小和孤单。外婆始终弯着腰在每一丛麦子间仔细寻找着寄生于其中的杂草,头上戴着从集市上便宜买来的遮阳帽,鲜红色的帽带在汗水的浸染下变成了暗红色,帽檐周围的汗水潮湿了布料渗了出来,汗迹犹如退去的浪花遗留在沙滩上起伏跌宕的水痕。微风习习,将围绕在外婆身边的麦子吹得左右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膨胀了外婆的衣衫。一时间,凉爽的快意使得外婆终于慢慢直起腰身来,长久的劳作让外婆的已不再强健的腰杆有些酸痛,外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随后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想要喝水,但未曾想到壶里的水已经喝完了,摇了摇水壶,最后盖上了瓶盖。手里扶着锄头,一边眺望已经锄过的麦田一边用拳头按摩着腰,忽然瞅见了正驻足站立在田头的外孙。

“咋啦,是不是没带钥匙?”外婆站在麦田里大声问徐峰。

人声在这广袤的田野里显得微不足道,安静是田野的主旋律,它似乎在有意消除人们刻意的吵嚷。

“我忘带钥匙了!”

外婆隐约听到了徐峰传来的声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举在手里示意徐峰。

徐峰看见外婆举起了手臂便停好自行车走进麦田。从外婆的手里接过钥匙,徐峰顺带让外婆把水壶解下来。

“回去把钥匙带在身上,别又忘了,干啥事都着急忙慌的!”

“嗳嗳,谨遵外婆的命令。”

“行了,快回去吧。当心别把麦子踩倒了。”

回到家里,徐峰将自行车停好之后便走进外婆的房间,意图将录取通知书放到外婆的枕头底下,到时候给外婆一个惊喜。没想到掀开枕头后,徐峰的喜悦被完全吞没了,代之是内心一阵长久的沉默。

徐峰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一张纸条,跃然纸上的是外婆的签名和几行携带着金额的文字,纸上的日期将漫长的岁月分割成了数段。徐峰仔细审视着每一张纸条,每一张纸条的重量渐次堆积将初始的那份喜悦压成了碎片。徐峰将这些纸条整理好后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用枕头牢牢压住。

走出房间,院里的阳光照在地上有些刺眼,徐峰半眯着眼睛,不曾留意从眼角滚落下来的泪水重重的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拿着外婆的水壶走到厨房,徐峰倒了一瓢的热水,将水瓢放到冷水里浸泡了一会儿时间,随后灌进了水壶里。

回想起高中住宿的时候,每次放假回家外婆总是一脸的欢喜,会做很多徐峰爱吃的饭菜,好像徐峰回到家里,晚上的星星月亮也比之前亮了似的。临走之时,外婆总会塞给徐峰一些钱,像是命令容不得徐峰一点反抗。徐峰也很珍惜外婆的钱,大多存下来用来应付学校里一些须缴的费用。爱你的人总会不惜自身的火光和热量毫无保留的倾尽所有,就像日落后又升起的月亮,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黑暗,总会带给你光明和希望。

徐峰拿了把锄头,提着水壶走出院子,锁上大门快步又向田地里走去。

夜幕低垂,晚风轻拂,徐峰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户倾泻而下,照在房间的墙壁上像是一溪清泉,借助着月光,徐峰看着拿在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印章和自己的姓名暗自浮现,存留在心里的那份憧憬此刻归于了平静,只是悄悄地流淌着。夜深了,枕头底下那份录取通知书掉进了徐峰梦里的深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枕头。

徐峰从宾馆的床上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在了半楼高的位置,城市的建筑一半沉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飘渺,一半失去了光华之后却也明亮清晰,犹如蜡烛燃尽时展现出来的最后一丝闪亮。不知道为什么,徐峰总觉得傍晚的城市才是最真实可观的,舍去了早晨的匆忙,褪去了中午的苦闷,余留下的是傍晚的不紧不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下班很累的人挤上回家的公交车却发现不多不少车上还有一个座位的满足和幸福,虽然回家也要做很多工作,但看着窗外的城市和人群,车外行走的风钻进窗户扑到你的脸上,稀释着你一天的疲惫。

徐峰将桌上的书放进包里,收拾好行李整理好床位后,走出了房间。到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与其说是离开了自己人生长途中的第一处站点莫不如说是走进了漫漫人生荒原的入口。傍晚城市温吞吞的余热包裹在空气里,街上飘来路边烧烤摊和街边火锅店的香气,行人的脚步也不再那么匆忙,好像城市的发条在这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动力。领教过高峰时期公交车的拥挤后徐峰此刻便不想再去尝试了,虽然这是以后难以避免的,但是人生需要及时行乐,于是徐峰提着行李步行去往上午找好的住处。早餐店里的那位老板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这再一次让徐峰意识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只能靠自己。

一路散步走到了上午来到的那个小区门口,此时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空气中像是垂下了颗粒状的灰色连成的线条,小区门口居民进进出出,有遛狗的、买菜的、乘凉的。小区门口的超市前围了一群人,徐峰上前一看,原来是两位花甲老人在棋盘上厮杀,围观的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中年男人。敬而远听,看来局势呈一边倒,一方将吃来的棋子拿在手里上下翻腾啪啪作响,一方低头默看棋盘,看似是在思考扭转乾坤的杀招实则是在逃避拖延即将失败的尴尬局面,这样就算输了或多或少可以显示出一种功败垂成,天不助我的落魄英雄气来。徐峰走进小区,第二次踏进这里内心依旧激动,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自己这叶孤舟在今天算是系缆了。

上到三楼,徐峰拿出钥匙开门,刚插进锁孔还未来得及旋转,门忽然打开了,惊得徐峰猛一抬头。与自己面对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高中等,体型微胖,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体恤,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西瓜,嘴角残留着红色果汁,细看面容属于不易淡忘的那一种,此刻正一脸茫然的望着徐峰。在两人短暂而莫名的尴尬对视过后,徐峰先开口了。

“你好,我是新搬来这里的住户,今天上午来过这里。”

那人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与上一刻的一脸茫然之间的转换就像是一阵风忽然吹走了遮挡住太阳的云朵一样顷刻间明了。

“哦!你就是凡哥介绍来的室友啊,上午凡哥给我打过电话,说我的室友寻到了,我还一阵开心来着,一是不用自己一个人付房租了,二来有个同伴也没那么无聊了,嘿嘿。”

“嗯,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哪里话,快进来吧,我刚买了西瓜,正好一起吃,沙甜的那种嘞。”说着一手接过徐峰的行李。

进到屋里,那人将徐峰的行李放在了客厅的沙发旁边,顺手放下了吃了一半的西瓜,慌忙去到洗手间又慌忙地出来,将要伸手却发现手还没有擦干,于是又在茶几上扯了纸巾勉强擦干了手,走到徐峰跟前煞有其事地伸将出手来,徐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弄的有些难为情。那人握住徐峰的手眉飞色舞道:

“鄙人姓余,余秋雨的余,名海,海内存知己的海,已过了弱冠之年,现在是小小实习生一枚,喜欢看武侠小说,漫画,还没有女朋友。暂时介绍这么多吧,以后慢慢了解,仁兄你呢?”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徐峰觉得此人颇有趣味,想来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充满乐趣。

“不才姓徐,徐志摩的徐,名峰,回首紫金峰的峰,未达而立之年,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也喜欢读些书,也不曾有女朋友。暂时介绍这么多吧,以后也可慢慢了解。”

听完徐峰的介绍,二人都笑了起来,未曾想到初次见面的两人竟有些意气相投,这也是意料之外的欢喜吧。

“哈哈哈,不装了,那这样看来,你大我几岁喽,那以后就称呼你徐哥?要不峰哥?”

“都行,叫我徐峰也可,我倒不在乎这个。”

“峰哥,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得咱俩还是合得来的,说实话我担心过这个,怕来一个相处不融洽的室友那可就难受了,不过还好来的是你。”说着走到茶几跟前拿来西瓜递给徐峰。

徐峰接住了递来的西瓜也客气地说:“你性格也很好,开朗活波放得开,挺有乐趣的。”

吃完西瓜,徐峰将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掏出包里的书摆放到了桌子上,坐到床前试了试床的软硬,床单算是干净但也有些旧了,而且没有枕头。徐峰看了看窗外,暮色已经降下来了,但依然可以瞧见外面树木枝叶的暗影。虽然刚刚吃了一块西瓜,但是丝毫没有填补腹内的空虚,徐峰想着出去先找个餐馆吃饭,而后再去超市挑选枕头,床单和被单。

“余海,我出去一趟啊。”

“稍等,一同下去,我还没吃晚饭呢,自己也不会做饭,唉!想念我妈的饭菜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前换鞋。

二人锁了门,并肩走向愈渐消沉的夜色中去。

一起吃过晚饭后,余海带着徐峰去到了一个专卖床上用品的超市,在余海大学期间,床单被套就是在这里买的,时常也会介绍自己的同学光顾,因此和老板也就熟悉了起来。进到店里,老板正在帮顾客挑选商品。

“王哥,最近生意可好啊!”

“呦,小余来了,凑凑合合吧,毕业后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怎么样最近?”

“嗨,在一家公司实习,以后可能就在那里干了!”

“不错,你小子以后肯定讨老板喜欢。”

“你是说男老板还是女老板!不过我倒希望是后者。”说着余海邪魅地坏笑起来。

“那行,以后富贵了,多介绍些你老板的朋友来给我捧场噻!”

“哈哈哈,说笑了啊王哥。”

“对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了,这是我朋友,来你这里买些东西。”

“没问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来来,需要什么告诉我,我挑最好最实惠的给你。”

结完账后二人告别老板回到了公寓里。

进到房间里,徐峰立即着手换掉了旧床单和被套,放上新买的还算舒适的枕头,大功告成,晚上可以舒服的睡个好觉了。枕头这东西对人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舒适的枕头可以让人的睡意马上凝聚起来,不至于翻来覆去依旧寻不到可以让颈椎最放松的位置。有时候对人最重要的往往是不甚在意毫不起眼的东西,也正是这些小细节左右着我们如何感受生活。就像是凶杀案中使凶手暴露的往往不是现场显而易见的证据,而是一些不构成线索的细微末节。

夜色一如既往的深沉静寂,透过窗外看见散落在黑暗中的盏盏光亮像是举着火把守卫夜晚的哨兵。客厅里电视节目的声响此刻业已被夜晚吞噬,徐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到房间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笔来,灯光下笔尖倾吐的墨痕零落成行。

次日清晨徐峰起床去洗漱,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些许包子,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徐兄,请笑纳,我先去上班了,晚见。”

吃过早餐后,徐峰又要面临一个考验了,这关乎自己以后能不能在这里混下去。没错,就是找工作。

相比之前毫头绪找房子的经历,徐峰这次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满城市乱撞了。徐峰找寻着来到了人才市场。进到大楼里,宛如洪水巨浪的吵嚷声扑面而来,人群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不断涌动着,每个人脸上显露出来的是渴求和焦急的神情,人与人之间唾液横飞,摩肩接踵。招聘方负责人的桌上的简历不断堆积,脸上尽显出几分疲态。徐峰像一滴水一般被淹没在人海里,在每个招聘展位都仔细留意了展示板上的介绍,挤到一家招聘音乐餐吧服务员的展位前,招聘方递给徐峰一本介绍手册,徐峰翻看后觉得可以尝试,一来自己不懂什么技术,自然无法胜任其他的技术性的工作要求,再者餐厅服务对于自己社会阅历的增长也是大有帮助的,自己离开家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养尊处优,就算服务业累一些也没什么。简单交流过后,招聘方要求看徐峰的简历。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可算是抓瞎了。

“刚才搭车过来,没想到简历却丢在了车上,实在抱歉。”

“呃,这……,没有简历我们没办法对你进行初步的了解,这样我们回去也没法进行人事的安排啊。这样吧,我们这里有份简单的调查表,你填一下,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还是需要你自己准备的个人简历递交给我们。”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好的,那我下午把准备好的简历给你们可好?”

“那时候我们早就走了,招聘会中午十二点就要关闭了。”那人笑了笑说。

看来这个是没希望了,再在这里转悠下去也是徒劳的,倒不如赶紧回去准备简历,明日再杀回来。

“嗳,先生稍等!”一个身材苗条穿着白色半袖衬衫和包臀西装裙的女人在背后喊道。

徐峰回过头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便用手指向自己作出询问的样子。女人点了点头,徐峰返身走向前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飞鸟音乐餐吧招聘的总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刚才我注意到你在我们展位咨询,之前和你对话的那位是我的同事,他告诉我说你暂时没有简历是吗?“

“嗯,听说招聘会很快就要结束了,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准备简历了,所以只好放弃了。”

女人莞尔一笑,随后说道:“的确,招聘会就要结束了,我们明天也不再开设展位,下次的时间也还没有确定。不过你可以发一份电子简历到我们的邮箱哦,邮箱地址就在我给你的名片上。”

徐峰拿起名片看了看,飘逸潇洒的油墨印着陈薇二字,飞鸟音乐餐吧几个字设计的极富情调,右下方是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等到徐峰抬起头时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走出大楼,鼎沸的人声终于消失了,代之公路上汽车来回穿行的短暂呼啸,白色的路灯杆鳞次栉比,单看觉得赤条条光秃秃十分呆板,令人不容忽视的除了它们晚上发出的光亮外就只有它们的高度了。在城市这个空间里,似乎高度就代表着存在的价值,楼层追求更高以此来展示城市的建设水平,桥梁追求更高以此显示城市的繁荣,靓丽风景区的山被标明“海拔全国第几高”以此彰显自己的地位。高度的确是衡量城市价值的重要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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