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份的变化

在大唐，清明前后共三天叫做寒食节，在这三天里全国禁火，只吃冷食。

对此，苏恒早已习惯，苏母早早就让府里厨房备好吃食，腌菜、酱肉和几百张大饼。府里留了些，剩下都被苏恒拉到了县男府。

房遗直等人原想拉苏恒出城踏青，被拒绝了，虽说大唐的贵族们好在这一天踏青，但他更习惯扫墓祭祖。

苏家从前没这规矩，但从贞观元年开始，就有了。

县男的爵位带来的不仅是田地、俸禄和两栋宅子，还有许多规矩，从衣、行、住到各种建筑的制式，都有规定。赏赐下来后，苏恒便把自家的祖坟修缮了一番。

活人住上了好宅子，亡去的也不能再住土房了。

奉上三牲、瓜果，三碗酒水洒下，苏恒在前，苏昱在后，恭恭敬敬给苏哲咳了九个头。大唐的规矩多，祭祖时只有男丁才有资格叩首。苏家原本不兴这个，但苏恒如今毕竟身份不同，原本还想和以前一样，却被苏母骂了。

领着苏梅、苏芸跪在后面，只是单纯的跪着，话都不说一句。有什么想和地下的苏哲说的，全由苏恒转述。

大封建勋贵家庭，规矩着实严苛。

苏恒愈发感觉到和后世的不同了。

不习惯也得习惯，现在的他正享受着来自上层的便利，离经叛道是最不可取的。

祭拜完，一家人坐上马车，陈达喝了一声，马夫便牵着马缓缓回府。苏恒独坐一辆，苏母领着其它三人坐一辆，其余人在两侧护卫，除了马嘶，再没旁人言语。

很压抑。

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开始，苏母就变了。与人虽说依旧良善，但规矩也多了，时刻都维护着苏恒家主的尊严。以前苏芸、苏昱疯跑、打闹只是笑着看着，如今只要看到就是一通呵斥。

两个小人儿现在看到苏母就肝颤，见她动怒就抖得像两只小鹌鹑。苏恒开始还劝了几回，后来也不劝了。

“恒儿，如今咱们家不同从前，不能像以前那样没规矩，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苏恒很想说穿越者到古代不都是勋贵之耻的吗？但这话不能出口。

既然说不过，那就随苏母去吧。

回了府，苏母直接领着苏梅等人去了后宅，苏恒则在书房翻账本。

家具铺子的生意很好，利薄多销，哪怕只有两成的份子，收益也很客观。但花销也不小，府里的用度，请老师的束缚，苏恒每月还要给家中的仆役发月钱，再加上偶尔和房遗直、程处默等人饮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草草翻了翻账本，每月只能剩下两贯钱。苏恒不由得皱了皱眉，又细细看了看，随即把账本狠狠仍到了桌上，吓得账房一哆嗦。

“我苏恒，没亏了你们吧。”苏恒有点生气，他自问没有亏待府里的人，别的人家谁会给奴仆月钱？那是良家子进府做事才有的待遇！可在苏家，所有仆役都是奴籍，苏恒依旧发了月钱，吃食上也是主家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怪癖，更没虐待奴仆的事儿。

可即便这样，账上依旧有一笔银钱不翼而飞。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善被欺，古人诚不欺我。

“陈达，你且说说，依唐律，贪墨主家财物、欺主该当如何？”

“少爷！饶命啊！”陈达还站着，账房却被吓得跪倒在地，脑袋一下一下得磕在地上，没几下就磕出了红印。

“问你话呢！”苏恒一拍桌子，怒视陈达。

陈达躬身施了一礼，缓缓回道：“少爷，依唐律贪墨主家财物奴仆，施杖刑；欺主者，杖毙。”

“送官，法办。”

“这……少爷……”陈达冷汗下来了，看了苏恒一眼，随即直接低头应道，“是……少爷。”

快步出门，喊来两个杂役将账房绑了，便要送到栎阳县衙。刚要动身，就被苏恒叫住。

苏恒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陈达一动不动，只是汗不停的往外冒。

“陈管家，你是明白事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应该有数吧？”

“小的……小的有数……”

“那你说说，你管家一职，做的可好？”

“这……不……不甚好。”

“哦。”苏恒点了点头，依旧盯着陈达，轻声叹道，“之前的事我不怪你，这回也不怪你，但已留不了你了。待寒食节过后，你就留在这儿吧，管管庄子也挺好。”

“谢少爷，谢少爷……”陈达跪倒在地，规规矩矩三叩首。苏恒坦然受了，接着道：“在庄子挺好，管好了我自不会亏待你，你也终可以把家人接到身边了。你家三小子，好像只有三岁吧？”

“是……是的，少爷，今年刚三岁。”陈达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恩。”苏恒点了点头，忽而笑道，“小孩子身边可离不了爹娘，往后多陪陪孩子，挺好。”

“谢少爷，谢少爷……”

“好了，去吧，记得跟人说一声，明天回京。”苏恒摆了摆手，陈达又磕了个头，倒退着出了屋。

处理完家事，苏恒直接坐到躺椅上，轻轻晃动，不自觉闭上眼睛。

还是根基太浅啊！

也是自己想当然了。

事情其实非常明显，只是自己觉得投之以桃就该报我以李，却没想这桃应该给谁，李又是谁报的。

对有些人只能讲规矩，情谊不能轻用。

也是吃了个教训，确实身份不同了，很多事儿也要变变了。

……

在摇椅上躺了一会儿，苏恒起身去了后宅。推门进屋，正见苏母乐呵呵的看着倆小的玩闹，苏恒也不由得笑了。

苏母见苏恒来了，招呼到身旁坐下，拉着手笑道：“恒儿，可都解决了？”

苏恒闻言一愣，惊道：“娘，这……”

苏母笑着摇了摇头，轻言回道：“前些日子房夫人请我过府说说话，可没少提点。人说家和万事兴，这家不和，我儿在外如何能放心施展拳脚？只是有些话不当我说，如今我儿既然都解决了，那就完了嘛。”

“是啊，完事了。”苏恒笑了，笑得很轻松。

“娘，咱们明天回京，孩儿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娘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