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猜不到我怎么会突然联系上你的。”罗瑟尔问道,“有个问题要问你一下,陶客贤是你家的亲戚吗?”
“是啊,他是我叔叔。你怎么会认识他?”陶令伊诧异地问。
“那他是不是在佳宜公司上班?”罗瑟尔继续问。
“好像是有听说。”陶令伊很是疑惑,“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和我叔叔有联系啊?”
“因为我是佳宜的法律顾问啊,佳宜的人事今天找我,说有个劳动纠纷要我协助处理,看了材料我发现,我好像认识几个你们陶家的人,我就想到你啦,就想问问陶客贤是不是你们一家的。还真被我猜中了。”罗瑟尔有些得意地笑。
“是的呀!那他的纠纷要怎么弄啊?”陶令伊有些担心,“怎么还会弄到有纠纷这么严重的呀?”
“嗐!没事儿,劳动纠纷挺正常的,不用担心。我就是看到他的资料,然后突然很想你。我印象中小时候和你在一起玩儿得还挺多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好像失联了,再细想想,好像好多年没有联系,更别说见面了。然后就突然很想你,很想联系你,很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罗瑟尔有些激动。
陶令伊笑得温婉:“我过得还不错啦。我后来没有念大学啦,我后来念了陶校,陶校出来就工作了。”
罗瑟尔又问:“那你现在在哪里呀?我有时间的话去找你玩啊!”
陶令伊道:“我在丁山呀,我和我老公一起在丁山做茶壶。我老公是我陶校的同学。”
宜兴有四大特色,“陶的古都”“洞的世界”“茶的绿洲”“竹的海洋”。世界只有一把紫砂壶,她的名字叫宜兴,说的就是宜兴的紫砂壶。说来是宜兴紫砂壶,但紫砂壶真正的产地在宜兴东南角的丁蜀镇,也叫丁山。在丁蜀,以做紫砂壶和紫砂壶相关产品谋生的商贾不计其数。罗瑟尔没有想到陶令伊从事这一行,以前可没发现陶令伊有艺术方面的造诣。
“好,那我有时间找你玩。先不说了,我先忙一会儿,我有时间去找你玩哦!”罗瑟尔翻了一下陶客贤的资料,对陶令伊说道。
“好,那你先忙,咱们有空再聚。”陶令伊挂了电话。
罗瑟尔仰躺在办公椅上,很是努力地回想了一番过往,然后又刷了刷朋友圈,想看看陶令伊的近况。陶令伊的朋友圈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同学的朋友圈,官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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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纯安发了一条图文并茂的朋友圈,是他儿子嬉闹的照片,配以“小伙子真帅”的文案。
罗瑟尔和官纯安没有同班过,但和官纯安的初恋女友陆玉壶曾是同桌。
几天前,罗瑟尔刷到过陆玉壶的朋友圈,说是孩子满月了。
罗瑟尔一阵感慨,忍不住私聊官纯安:“时间过得好快啊!你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官纯安回复得很快:“是啊,后知后觉,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又道,“我的速度都算慢的了,跟我们同年级的同学,他们的孩子有些已经上小学了。”
罗瑟尔大笑,有几个同学高中还没毕业就已经成家了,这是她光脚丫子追也赶不上的节奏:“好像我停住了时光,依然那么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反正我是怎么都赶不上同学们的脚步了。”
官纯安安慰:“心态好一切都好。你也可以抓紧一点呀。”
罗瑟尔发了一个“哈士奇我就不.jpg”的表情:“自由更宝贵。”
官纯安道:“你的想法和我现在的想法一样。自由万岁!”
罗瑟尔打击道:“你没办法回头,我还可以选择。哈哈!”又道,“其实都一样啦。钱钟书先生说得一点没错,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官纯安问:“他是谁?”
罗瑟尔忍不住笑,接二连三地怼他:“鹌鹑干!你完了!”
“你以后怎么带孩子念书啊?”
“你连钱钟书都不记得?”
“你是以前学的东西全都还给老师了吗?”
官纯安:“……”静默了一会儿,道:“你能不要叫人家的绰号吗?都多少年了……”
罗瑟尔乐不可支:“谁让你连这些最基本的文学常识都忘了!你自己的绰号倒是没忘呢?”想到官纯安的近况,罗瑟尔有些郁郁,“你看看你!这么些年,变了多少?”
官纯安道:“嗐,生活压力嘛!你倒还好,没怎么变。”
罗瑟尔抛了个话题:“我看到玉壶也发福了不少啊!”
官纯安不知道怎么接:“她……”
罗瑟尔径自接下去:“她好像生了孩子没多久吧,听说生得挺辛苦的。”
官纯安听着罗瑟尔说起路玉壶的事,恍如隔世:“我对她的情况浑然不知。”
罗瑟尔道:“你也不用知。”
官纯安嘴硬道:“生孩子哪个不辛苦?”
罗瑟尔道:“她用命拼了一个孩子。”
官纯安很艰难地回:“可惜我不能代,如果能代,我倒是想代她生。”
罗瑟尔呵呵:“你也真是大义,不过这不是我了解的课程,我是觉得生孩子挺可怕的。玉壶应该吃了挺多苦的。”
官纯安道:“嗯,生孩子也要看体质的,她体质本来就不算好。”
罗瑟尔斥道:“你管得还挺宽!小心嫂子揍你!”
官纯安驳道:“……那不是你跟我扯的话题吗?!”
罗瑟尔拿话堵别人的心:“你搞清楚哦,我只是和你说一个事实,可是呢,你把你的关心表露无遗哦!”
官纯安表示有被深深伤害到,并想拒绝和罗·专挑别人的伤口插刀·瑟尔聊天,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曾经的痛。”
罗瑟尔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那时候还看你沉浸在失恋的伤痛里,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
罗瑟尔的记忆中,官纯安和陆玉壶在初中就开始了懵懵懂懂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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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小朋友的感情也真是单纯。喜欢就要在一起。
官纯安和陆玉壶的恋爱贯穿了他们的初中、高中、大学。
初中的时候,官纯安和陆玉壶几乎每天上学放学都会一起骑车回家,明明天天都在一起,到了分岔路口也会依依不舍地分别;第二天一早又开开心心地在路口会和一起去上学。每个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官纯安也要凑到陆玉壶旁边说几句话。周末的时候,总是会找一起写作业的借口在一起磨叽一会儿。
高中开始,官纯安和陆玉壶在不同的学校读书。官纯安也是雷打不动地和陆玉壶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每周官纯安都会省下零花钱给陆玉壶买零食:“谁让她成绩比我好,学习肯定比我辛苦啊!”
大学在不同的城市,厚厚的车票见证了他们异地恋的辛苦。
工作以后,官纯安理所当然地想和陆玉壶结婚,二十多岁的年龄,他们纠缠了十多年,官纯安想要一个结果。
可是陆玉壶迟疑了。一方面,陆玉壶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另一方面,无论是家中长辈的建议,还是她自己的考量,官纯安都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官纯安是街道的合同工,薪水有限,住在拆迁的新房里,无力在城里重新买套房。
陆玉壶犹豫了很久。这么多年的感情真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可是现实也很残酷,她不甘心把自己困锁在小小的街道里,她需要走出去,她也有能力走出去。可是陆玉壶狠不下心,她开不了口对这个炫彩了自己一整个青春的男人说:“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又怎会有这么多年的纠葛。
官纯安学习没那么好,可是他不蠢。他明白陆玉壶的顾虑,也知道陆玉壶的为难。
于是,官纯安很快就相了亲,结了婚,很快就生了孩子。
官纯安结婚的时候,罗瑟尔还没回宜兴。在朋友圈看到官纯安结婚的消息,罗瑟尔很是惊讶地私聊问:“新娘我不认识?不是陆玉壶吗?”
官纯安过了好几天才回:“没有,我和她分手了。”
罗瑟尔多少知道些官纯安和陆玉壶恋爱多年的消息,看官纯安这样说,便也不忍继续问下去了。
陆玉壶兜兜转转,去年结了婚,今年生了孩子。官纯安的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
两个人在朋友圈的状态都是阖家团圆、岁月静好。只是不知道,当他们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到当初两个人相遇的那个年龄,还会不会想起,曾有一人,用热血和柔情陪伴着走过自己最璀璨的一程。而这一程,自此便封存在遥远的过去,再不会被善意地提起,再不会被温柔地翻阅,深邃地像一个缥缈的梦境。梦境那头是虚空的青春,这头是冷漠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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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瑟尔突然很想见到陶令伊,很想确认陶令伊是真的好好的,没有伤痛。
“叮”。堂庭来了消息:“……我要爆炸了!”
罗瑟尔连忙回电话:“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堂庭情绪低落:“你是不是快下班了?下了班到我这里来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