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不是中了毒，身体很虚弱吗？怎么有力气救我？“陈千羽不解地问道。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躺在船舱里，意识模糊，抬起一只手都没有力气。但是大黄在我身边狂吠不止，它咬着我的衣袖不放，示意你掉下水了，让我赶紧去救你。”
陈千羽没想到这一脸凶相的大黄狗，竟然还惦记着落水的自己。
“大黄一个劲地叫啊，让我突然想到了爹爹留给我防身用的‘灵犀玉菩提’，这是爹爹遍访群山之时无意间采得的灵药，据说可解百毒。”
李秋姸端起碗，喂了陈千羽一口温水，继续说道：“那枚‘玉菩提’我一直带在身上，我把它取出来，服了下去。很快，就感觉体内的毒性消散，身体渐渐恢复了几成力气。”
世上真有如此神药？陈千羽还是头一次听闻。
“大黄朝着你落水的地方‘汪汪汪’叫个不止，我看到水面上不时冒出水泡，知道你应该还有生机。当时我也没想太多，直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自小生活在水乡，水性自是极佳的。只是当时天色漆黑，水中更是污浊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尽量垂直下潜，两只手胡乱的摸索。”
“我们那时还离岸边不远，水也不是很深，只有两三米的样子。我很快就触摸到了湖底，可惜并没有找到你。我当时很心急，也很疲惫，一口气快要用光了。算你运气好，就在我准备浮上去的时候，刚好脚尖绊到了你的身体。”
陈千羽心想，好险啊，要是没有这轻轻一绊，自己就要魂归湖底，成为鱼儿的腹中餐了。
“我强忍着窒息的感觉，游到你身边，用尽全力把你向上拉，却好像拉不动。我这才想到，你身后还背着一把又大又重的铁剑呢。它可差点害死你啊。”
“我在黑暗中摸索，终于摸到了你身上固定重剑用的铁链。又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从铁链中脱出来。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晚一步，我就和你一起命丧湖底了。为了救你，我还喝了好几大口水呢！”说起这一段，李秋姸略带一丝埋怨的口气。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陈千羽说道，他想起身致意，却牵动了胸口一阵剧痛。
“没事没事，你快躺好吧。说到底还是你先救的我呀。”李秋姸双眼灵动，肤如凝脂，微微一笑，尽显天真可爱。
“那之后呢？我们怎么到这儿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拖上船，在月光下，你那时的脸色真是苍白得可怕啊，几乎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大黄机灵，它嗅到了你身上‘十全大补丸’的味道。它用脑袋直拱你，我顺着一模，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红瓶。”
又是大黄，陈千羽不知道怎么感谢这家伙了，等自己好了，就多奖励它几根鸡腿吧。
“这瓶十全大补丸可是爹爹毕生的心血，几乎有起死回生的神力。我给你喂了一颗下去，你脸上很快就恢复了血色，我就知道你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过这东西一次千万不能多吃，它药性太强，会把人补死的。”
陈千羽一阵沉默。
“虽然我已经累得够呛了，但那里是非之地，不敢久留，还是硬撑着赶紧划船离开了。我在附近生活了两三年，自然熟悉周围的环境。我想，当时的情况下，恐怕会有追兵，就没敢进城去，而是准备到湖北岸的一个小村子先安顿下来。毕竟你还受了外伤，需要赶紧接受手术。”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两个人目标太大。我就先把你留在船上，自己到村子里买了些食物、水，还叫起了村子里的郎中，买下了他一整套手术工具。这都多亏了你身上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有了钱，和村民们交涉就方便多了。”
陈千羽心想，不管什么情况，真金白银还是最管用的啊。
“买好东西，我赶紧折回来，就在船上给你做了手术。”
“你还会做手术？”陈千羽惊讶道。
听到这里，他对李秋妍已是满心敬佩，眼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女孩竟然这么能干。而且她讲得很自然，一点没有居功、自夸的意思。
“瞧不起谁呢？我爹爹可是当世名医，本小姐从小耳濡目染，能不学几手吗？碰到我算你运气好，换个人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李秋姸拿过一只盘子，上面放着一摞晒好的叶子，她捏了十几片放到捣缸里，用舂锤一下一下研磨起来。
“要我说呀，用暗器伤你的那人真的厉害，那枚金钱镖不偏不倚，正对着你的心脏射入。要不是你自己肌肉比较结实，再加上你胸口当时塞着好几本书，它就真的射到你心脏里了。”
“我帮你去除了金钱镖，清理了伤口，又缝合好。干完这些，太阳已到正午头了，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知道你们学武之人都很在意那些武功秘籍，你放心，我都留着呢，已经帮你晒干晾好了。怎么样，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啊？”
“多谢李姑娘，姑娘恩德，千羽定当铭感终生！”
“好啦，我就是说说而已，身为医生，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些秘籍只是举手之劳。之后，我在船上休息了半日，然后到村子里租了这间农舍，再然后，就是把你背过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来来来，你该换药了。”
刚才那几片草药已经被捣成了浆糊，李秋姸把深绿色的浆糊抹到一个竹片上。准备用竹片替他敷药。
她刚把药涂到伤口上，陈千羽就“啊！啊！哎呦！”得吃痛乱叫。
“真没出息。”李秋姸笑着嘲笑道。
一切都处理好了，女孩的兴致却突然显得很低落。她双眼低垂，欲言又止。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问题要问陈千羽，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刚才她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两天的事，其实就是想逃避这个问题。
陈千羽看出了李秋姸难过的神情。只是他并不懂得怎么安慰她。
“我爹爹怎么样了？”女孩还是问出了口。
“李前辈他......已经不在了，姑娘请节哀顺变。”陈千羽也只好直言相告。
少女的眼泪总是很快的。
李秋姸闻听此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努力地眨眼睛，不想在陈千羽面前哭出来。但豆大的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陈千羽看着也很难过，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李秋姸不住地抽泣，泪珠如雨滑落，在她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泪痕。这场眼泪，她已经忍了两天了。
突然，她低下头，趴在陈千羽被子上，大声哭泣。
她终究还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此刻，陈千羽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