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扬出了尚宝斋便只想快点找间客栈住下,然后立马把那个花了五枚紫清钱的无名玉简拿出来,给郝夕玉好好研究。
完全无视了身旁那个红衣女子的存在。
曹子鸢被气得不行,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本性,对着陈子扬嚷嚷道:“陈子扬,你给爷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老娘!”
陈子扬被吼得一愣,这才注意到这又是老娘又是爷的大爷居然还没走,跟了自己一路。
陈子扬便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亡羊补牢道:“曹姑娘,你真漂亮。”
饶是郝夕玉那万事不萦心的清冷性子,听到这话也被陈子扬逗得发笑。
委实是陈子扬太呆了,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果然,曹子鸢听见这话后非但没有陈子扬想象中的变得开心,反而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陈子扬只得感慨,这江湖水太深,连女人也这么难对付。
陈子扬其实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当下便跟曹子鸢问道:“曹姑娘,今早在大街上我明明避开了你,为何你还要甩鞭子过来?”
曹子鸢俏脸转红,低声答道:
“谁让你穿得这么破烂,还晃晃荡荡走在街上。我本来想轻轻打你一鞭子,让人给你点钱,谁知道你居然抓住了我的鞭子,还把我……”
曹子鸢说到这便羞赫得说不下去。
陈子扬挠挠头想了想自己刚才对曹子鸢的态度,心里越发愧疚,只是急着察看无名玉简,实在没时间陪着曹子鸢在这边闲逛,便跟曹子鸢挑明道:
“曹姑娘,我一路远游而来有些困了,想要找间客栈休息,不如我们以后再聊?”
曹子鸢怎么听不出这个“以后再聊”只是客气话,只是如今两人不熟,自己又能如何?
便神色黯然地对陈子扬说道:“我与郡里有间客栈的掌柜相熟,我带你去那住吧。”
陈子扬见曹子鸢又要生气,便把嘴里刚要出口的客气话咽了下去。
跟着曹子鸢走在大街上,陈子扬感觉自己像是猴子一样被人瞧着,这曹子鸢在郡城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侧着眼偷偷打量了下身边红衣少女的精致脸庞,曹子鸢确实长得好看,英姿飒爽。
高高扎起的马尾跟她的性子一样直爽率真,最主要的是,陈子扬已经感受过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陈子扬见曹子鸢没有反应,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蔽,然而这其实都是未开窍小年轻的错觉罢了……
曹子鸢早就发现了陈子扬在偷瞧自己,只是心里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些骄傲。
突然,街上出现了一队巡查士兵。
曹子鸢在瞧见那人之后,刚刚扬起的嘴角又掉了下去,下意识往前一步将陈子扬护在身后,神色担忧。
陈子扬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了。只得暗暗骂一句红颜祸水,越过曹子鸢看向那一队人。
只见一队兵甲精锐、岳峙渊渟的武卒在前方站成两列,一列十人。
一个全身披甲、气宇轩昂的年轻武官骑着高头大马列在队伍前。
陈子扬与之对视,此人气势之盛算是自己这趟远游所见最强的一个,而且身上沾有浓重的杀气,绝对是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即便来者不善,也不妨碍陈子扬对这个年轻武官的认可。
自从他出现后,街上看热闹的行人越来越多,只听着他们嚼舌根,陈子扬对这个年轻有为的武官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什么“从小天资卓绝”、“十五岁参军,连立战功”、“最年轻的昭信校尉,前途不可限量”、“喜欢曹家千金,染指之人下场都不太好”等等。
曹子鸢突然握住陈子扬的手,轻声提醒道:
“前面那个武将叫蒋风,喜欢我,被我明确拒绝后还纠缠不休,十分烦人。待会他要是找茬你别理他。”
陈子扬点点头,心里却是苦笑,曹姑娘你这都牵上了,想要人家不找茬也难了啊。
果然,蒋风看到曹子鸢牵着陈子扬的手状似亲昵,眼中阴翳更重。骑着烈马在陈子扬面前停下,俯视陈子扬问道:“是男人?”
陈子扬抬起头,笑道:“那可不能只问我。”
蒋风气极反笑道:“很好!”
然后蒋风抬起手,打了一个手势。
左列第一排的士兵便抽出腰间长刀朝自己攻来,出手果决狠辣,刀法毫不凝滞,是个沙场里打滚的老兵。
只不过如今陈子扬如今经历的生死战也不少,更是四境中期炼体师,所以,一拳。
只一拳,陈子扬避开劈来的长刀,然后一拳将那个老兵砸回队列里。
蒋风眯了眯眼,显然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再抬起手打了下手势,左列全部士兵出列,冲向陈子扬。
陈子扬看着步调整齐,动作有序的老兵往自己而来,陈子扬非但没有紧张,而是隐隐有些兴奋。
自从离开连云山脉,自己就再也没动过手了,不知拳法会不会生疏了?
一把将身边的曹子鸢推开,陈子扬主动迎上去,陷入武卒们的围攻当中。
刚开始,陈子扬不清楚这些武卒的套路,抵御得颇为狼狈,等到陈子扬看穿后,武卒便颓势渐显。
蒋风见状,开始收起对陈子扬的轻视,再一挥手,右列五人接着上前,插入原先五人的空隙当中,变成十人围攻陈子扬的局面。
街上凑过来凑热闹的百姓全都吃了一惊,据说蒋将军麾下的武卒都是二境以上炼体师,合击起来,五境炼体师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难道这个看起来像个乞丐的小伙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值得蒋将军摆出这么大阵仗?!
陈子扬眼见自己身陷重围,却并不心急,他已经看穿了这些武卒出刀轨迹,再来十人也无济于事,说不得还会自碍手脚。
陈子扬看着一个武卒持刀劈来,身子往左一闪,然后再往后一退,同时躲过两道刀光。
这才腾出手脚递出一拳,打得一个武卒连连后退,然后继续闪躲,见缝插针出拳。
在武卒外侧的那些看官老爷们瞧不见陈子扬,没那个眼力劲。
只看到一道道刀光劈过,便觉得陈子扬怕是已经满是鲜血,有气出没气进了,当下咂嘴不已,感慨陈子扬运道不好,招惹错了人。
只有蒋风与曹子鸢看得明白,陈子扬身如鬼魅,好似提前预知武卒们的刀光会落在何处,总是提前一步避开,然后反手补上一记重拳。
赢得这场围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就是现在!
陈子扬终于等到了十人合击之术换气的时刻,躲过三记呼啸而来的刀光,一拳砸在一个正在调息的武卒身上。
武卒身受巨力飞出,撞上了远处踮起脚尖想要看看陈子扬死绝了没的中年男人胸口上。
合击之术一破,接下来的是就简单了。所以,十息。
只十息,陈子扬便将剩下的武卒全都如沙包般砸飞出去,落在那些刚才还在猜测陈子扬是缺胳膊断腿,还是尸体已经凉透的路人脚下。
一时之间,本是繁华闹市的大街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陈子扬没管那些眼光躲闪的路人,只是抬起头,对着蒋风反问道:“是男人?”
蒋风神色不变,没有回答。只双脚一蹬,从马鞍上高高跃起,凌空一拳朝陈子扬轰来。
这就是回答!
陈子扬喜欢这种风格,只出拳,不废话。当下不再闪避,给予值得尊重的对手最高敬意,站在原地,同样一拳轰出。
双拳对撞在一起,真气激荡,发出轰天巨响。身后的青石地板瞬间崩裂四散,陈子扬双脚陷入,在泥地拖出一道长痕。
一拳接过,畅快淋漓!陈子扬从修炼至今,从未真正棋逢对手,对手要不是太弱便是太强,自己期待这一战,太久了!
陈子扬正想主动出击,与蒋风好好战上一场,却突然见到曹子鸢身影一闪,张开双臂,隔在两人中间。
曹子鸢背对着陈子扬,对蒋风说道:“你们不要再打了,谁再出拳,就是在向我问拳,在向曹家问拳!”
陈子扬呆在当场,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不是这样子的呀姐姐,我的亲娘呦!
陈子扬看得出来,曹子鸢是在偏袒自己。
估计是看到刚刚对拼那一拳自己吃了亏,所以不想让两个人再打下去了。
但是只有陈子扬与蒋风两个人才心知肚明,刚才那一拳其实算是势均力敌。只是因为蒋风裹挟了冲势从上落拳,陈子扬才显得如此狼狈罢了。
其实以曹子鸢的境界仔细想想未必不能明白其中关节,只是太过着急,已经乱了心智。
既然曹子鸢已经放话了,而且还为自己搬出了家族,陈子扬就算战意再过强烈也不好动手。
蒋风见曹子鸢下场护住那个看起来全身破破烂烂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带着那些受伤武卒重新列队离开,双方擦肩而过。
在经过陈子扬身边时,蒋风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用唇语对陈子扬说:
“离她远点,否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