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没有理他的油腔滑调：“如果谁赢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是谁给一个今天刚接触保龄球的女孩挑战大佬的权力？
哦，是实力。
ROUND1：两人纷纷果断出手，林生——“STRIKE！”，周时——“STRIKE！”
ROUND2:林生——“九球！”，周时——“STRIKE！”
“你今天早上冲出去，是……”
周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问他这些个私人的问题，忽然打了退堂鼓，但话都说了一半儿了，对上那懒散又漫不经心还带着点等待意味的眼神，慢慢吞吞地接上，一脸认真：“是去打架了吗？”
林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轻轻一会儿的笑，而是那种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想问我这个啊，这么关心我啊？”
“……”周时后悔了提出玩这个游戏，“你并没有赢我，不允许提问！”
“好好好。”林生举起双手老实回答，“当然没打架，我出去是……”
周时并不打算听完他的话，转身又拿起一个球塞到他手里，说好了只回答一个，决不多听一个，谁知道之后这人会钻什么漏洞，最后不讨好的还是自己。
“下一轮，该你了。”
ROUND3：林生接过了球，闭起了嘴。“唰”一下掠过，内心一个咯噔，完球，掉沟里了。
这边周时在球道恢复的时候干净利落又来了一个“STRIKE！”
……
林生：太没面儿了，原本想逞个英雄，没想到被虐的体无完肤。
“好了，你可以接着说了。”
“啊？哦。”林生反应过来，“我出去见了我的教练，我打羽毛球的，你知道的吧”，说着说着这人开始坏笑起来，凑过去轻声说，“毕竟你馋我的身子。”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ROUND4：林生一如既往的懒散，好像并不在意这场所谓的比赛，随便来了几下，还剩几个摇摇欲坠的。中了五瓶。
周时有些紧张，刚刚被他的话搞得有点恼羞成怒，一顿华丽的操作，在出手后周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眼里直直地盯着那颗球，心里默念着“拜托，拜托。”
那颗球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越来越斜，直到最后一刻歪到了沟里。
林生这边都准备好“小魔王”的提问了，结果发现前方耷拉了脑袋，再一看，十瓶完好无损的在那儿。
“你问吧。”周时一脸爽气，其实内心有点紧张。
欸，青春期的少女啊，就是这么双标，我这么问问题可以，还不考虑你的感受，一旦换到自己身上，怕的要死，生怕对方又逗她，做不到落落大方的坦然。
“额…”林生想了一会儿，“你知道，一场完整的鲸落要多久吗？”
啊？
难道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问八卦吗？怎么他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什么是鲸落？”周时对这个词有点陌生。
“就是一种现象，一鲸落，万物生。”林生说着这些的时候，眼底很温柔。
周时还没等回答，就被林生推着继续了，后来的几轮，周时赢了也不好意思问人家的私事了，就随便问了几个生活常识类的就过去了。两人就这么随意地打完了一整局。
当然最后还是那位生哥败的多了些，还念叨着“怎么这么厉害”啥啥的。
结束的时候，周时准备背上书包出门，顺便拿出了包里的手机看有没有发信息，这一看，果然有。
透过锁屏窗口那儿看到一条来自周子阳的信息。
还亲切的叫了“姐~”此人平时和周时一直不对头，突然示好必有猫腻，点进去果然看到周子阳的催促消息：
姐~您帮我跟生哥说了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还用尊称“您”了。
周时抬眼看向身边正在结账的人，那人感受到了视线，转头疑惑。
周时连忙说道：“我过会儿把钱给你，你算一下。”
噗呲——
两人同时看向忽然偷笑的服务员，“小帅哥，你这样可不对啊，出来和女朋友约会结束后还要人家把钱给你，这么要面子啊。”服务员揶揄道。
周时的脸又慢慢变红，不知所措的正要解释些什么，旁边的人拎起她背后的帽子就往外走，脸色还有点难看：“走，吃饭去。”
-
两人来到了拉面馆，打算随便吃点儿什么，点好之后，林生又付了钱，周时想到了刚刚的场景，不禁感觉周围的氛围都尴尬了许多，热闹的拉面馆接待着晚归又懒惰的人，周时他们这一桌在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额…那个”，周时开口，“你算一下，我过会儿把钱给你。”
这话仿佛提醒着林生刚刚在保龄球馆时的场景，戏谑道：“别啊，这我多没面子。”
要面子、和女朋友、约会。
周时怕林生误会，赶紧解释：“不是的，我们又不是…额…那种关系，所以你不用觉得没有面子的问题，额，本来就该各付各的，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当然了，就算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非得就是男方付钱啊，也并没有说两个人谈恋爱男方包所有的经济支出吧。”
“这种想法不对，双方都是独立的个体，应该各自负责……”
周时说得越来越轻，意识到不对劲，马上停住。
天啊，我在说什么？
抬头看着眼前笑容越来越大的人，简直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都在瞎说些什么啊！
逞一时嘴快又刹不住车了。
“负什么责？接着说呀！”
“林生！”周时忽然加大了声音，身旁的服务员端着一碗面过来的时候，差点手抖地泼到女孩身上。
林生一把结果那碗烫面，稳稳地放在周时面前，拿出旁边的抽纸替她桌前擦了擦，“喊什么？会负责会负责。”
服务员在旁边听着这几句前后文，一脸姨母笑地走了。
周时压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林生！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哎！算了，我先吃了。”
“嗯我知道。”林生很明显的在憋笑，就这么憋还不如干脆点。
周时看着他那副小贱样儿不想理他，开始专心吃面，吃着吃着，面前多了一部手机，一个二维码，抬头没反应过来的看着对面大口吃东西的人。
“还钱。”干净利落两个字说明原因。
这速度可真是快啊。
周时扫描完推给林生让他通过以下，他很快通过后周时立马转了个红包，在输入金额的时候，心思一动，然后发送。
林生收到提醒时也真是一点儿不含糊的收了，点开后发现是80块，多了两块，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周时赶紧无缝连接的解释：“我有事情想你帮忙。”
-
......
“所以这两块？”
“帮忙费。”
“呵，你打发要饭的呢？还是我就值两块？”
“不，任何一个人都是无价的，你是无价之宝，这两块钱只是顺便凑个整。我们的同桌情不能用金钱衡量。”周时一脸戏精。
“……所以？求生哥帮忙只拿两块啊？”
“哎呀，不管，你收了我的钱就要替我做事！”
“……”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时又怂怂地补一句：“你…方便，吗？”
“那女的又欺负你了？”林生低头吸溜了一口面。
？？？什么女的？蒋蓉蓉吗？
“谁？蒋蓉蓉？”
“就那天，给你堵墙角那个。”
“害，”周时笑，“不是，她其实也没那么猛啦，就是太喜欢沈志清了，人还是好人的。”
“…那你呢？”
“啊？”
“你喜欢沈志清吗？”林生无意识地挑着碗里的面。
“哦，我们是朋友。”
“哼。”
“就是，额，那个…你是不是认识阿智？”
“啊？”林生正夹起一筷子地面条往嘴里送，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某个职业电竞选手，刚刚还微微上挑的眼角瞬间拉平，看向对面的人，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咬牙切齿的一口把它们吃掉。
周时见林生算是默许，也是知道阿智，赶紧补充：“他是不是明年寒假，在S市，有场绝地求生全国邀请赛？你能不能拿到票啊？”
“想看？”林生嚼完嘴里的一口，有夹起一筷子吹着，“你不是不打游戏？”
“额…帮别人要的。”周时心虚。
这个别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表弟，听他说那天在网吧不小心听沈志清说漏了嘴，说林生和阿智是亲戚，这让一个热爱电竞的小伙子一下子振奋。
原本想他送完周时回来和他说的，谁知道他一回来就让自己回家，还让周子阳除非学习进步，否则不能打游戏。
这个样子让刚收的小弟哪里还敢提要求，便拜托了自己的姐姐，并且让她不要抖出自己。
可对面的林生可不这么想，此时的林大佬推测现在爱玩这游戏的大多是小男孩儿，以为是要给别的男生送票，还暗暗地吃了会儿飞醋。
“没有，不认识。”林生回的果断。
“……你们不是亲戚吗？”
“谁跟你说的？沈志清欠揍了吧。”
“所以？”
“认识是认识，但是不熟，他是我妈的妹妹的老公的姐姐的孩子。”
“……”可真够远房的。
“所以不一定会有，而且——”林生停顿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带有点气愤地说，“你拿两块钱想搞一张热门票？小妹妹，这生意可不划算啊？”
“我又没说不给你门票钱。”周时小声嘟囔着。
“赶紧吃吧，面都要坨了。”
“啊，我吃不下，太多了，而且我本来就不是很饿，刚打球的时候喝了很多水。”
林生迅速解决完自己的，又两筷子把她碗里的夹走。
“欸，我…的。”
“不能浪费食物，小时候妈妈没告诉过你，浪费食物会被雷公爷爷劈的吗？”
林生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拍拍桌角，对那个看着手机的人说：“走了，回家。”
-
两人吃饱喝足后慢悠悠的回家，话也不多，都是些有的没的，有的时候林生会提醒周时看脚下的路。
晚上的广场热热闹闹，年轻人们出来狂欢，中年人们相约广场，五彩的霓虹，照亮了夜晚的城市。
周时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想刚刚走之前看手机里的微信好友列表，他的头像是个卡通人物，很可爱阳光，他应该内心也是个还不错的人吧。
为什么外界都把他说的那么痞气带刺，有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走着走着，周时从远处看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开始渐渐不舍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出去和朋友痛快玩一场了。
自从…生病以后……
三步、两步、一步……
到了。
“林生。”
周时叫住旁边的人，转头看向他，好看的杏眼与之交汇，柔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保龄球的投掷对象是10个瓶子，如果每次砸倒9个，最终得分90分；而如果每次砸倒10个瓶子，最终得分240分？”
？？？？这么突然的问题把林生给问懵了：“哈？”
“因为只要你每次比别人稍微优秀一点，能再多坚持一会儿，就可能赢得更多机会。”
“小时妹妹的深夜鸡汤？”
“咳咳，”周时轻轻睨了他一眼，继续：“这种机会叠加就是人生效应的逐级放大，最终造成人与人之间巨大的落差。”
“你？为什么说这些？”林生说不上来，现在心里莫名的激动和紧张，没察觉到自己微微发抖的声音。
“因为，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本身已经靠近了住房区，四周也安静许多，来来往往经过他们出来饭后散步的人也只是微微的带起了一丝带有凉意的风。
天气越来越凉了，空气也越来越安静了。
周时出声打破：“今天你说你去见以前的教练了，我想也许你们聊了很多，但后来感觉你并不开心，从你进教室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开心。”
女孩儿微微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零星散落的星星。
“今天我也好久没这么玩过了！谢谢你啊林生。”
“哄我开心？那为什么刚刚打球的时候不让着我。”
“……拜拜了您嘞。”
林生笑了，看着脸色迅速塌下来的小脸毫不留情地转身。
别看人家小姑娘表面镇定，实际上，双手已经紧张地疯狂出汗了。在快进楼的时候，周时悄悄的回头去看，想着能不能看到那天的背影。
这一回头，昏黄的路灯下，少年笔直地站在下面低着头看着手机在敲打着什么，路灯顶上还有一群小飞蛾在扑腾，绕着光晕打圈。
他还在等着。
不一会儿那边的少年抬头看向这里，即将冷不丁地对视，女孩赶紧转身往上走。
嗡——
手机传来震动，一条新消息来自林生：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扑哧——周时没忍住笑了。
明明已经深秋了，夜晚开始了凉意，心里却暖烘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