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我家公子真醒了!哎呦,各位爷把木桶狼牙棒什么的收收吧,别挤门啊!”
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进陈煌的耳中,他皱了皱眉头,翻身将被子捂在头上,心中不住腹诽:该死的师兄,电视机声音又放那么大。
门口的人还在不断地劝阻着,轰隆一声巨响,直吓的被子里的陈煌一个激灵,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正欲大吼一声,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却猛然愣住。
一句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他端了两秒佯装咳嗽,实在不是他脊梁不够硬,只是眼前的画面太有冲击感了。
眼前众人俨然家仆打扮,却个个凶神恶煞,分别执着刀剑狼牙棒等等一众他叫不出名字的兵器,挤在这间厢房之中,身后烟尘四起,地上是两扇刚被破拆的大门。
陈煌有些迷茫,自己明明在基地好好铸剑,师兄的嘱托还言犹在耳,怎地睡一觉醒来就成了眼前这模样?
“看来陈兄是真的醒了,那我便也好交差了。”
围在他面前的大汉们让出两条道来,踱步而来的人身着华服,背后还跟着些宫女模样打扮的人,端着的盘子上盛着样式不同的华服。
“这是要做什么?”陈煌定了定神,看着眼前周围的景象,明显与现代不同,古代装扮的厢房,一屋子短衫冷兵器的大汉,还有看起来像是位主子的华服男子。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屋子里的大汉退下,身后的侍女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要帮他梳洗打扮,陈煌脚边突然爬起一个人,抱着他的腿抽抽搭搭地说,“今天射月节啊公子,小的从午时就开始喊您了,一直喊不醒,还好您醒了啊”
陈煌愣了两秒,疑惑地问道,“什么节?”
“射月节。陈兄记忆力委实不好,这是第,嗯。”接腔的是对面的华服男子,他伸出手算了算,“陈兄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十六次,这是第十七次,差不多每年都要问一次,射月节是我大齐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为了纪念仙人射下天上九个月亮而设,每年都会有至福之子重现当年景象,也就是表演射月,只是今年呢,就有劳陈兄这位至福之子了。”
什么?陈煌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架起来去向了梳妆台,什么射月?还九个月亮?他也只听说过后羿射日啊!
一袭戎装加身,头上的发被整齐地梳起来,又被金灿灿的发冠所箍住,紧接着被推出厢房,登上早已备好的步辇之上,陈煌生无可恋地坐在这一颠一颠的步辇中,觉得自己好像流水线上的猪,梳妆的漂漂亮亮地去送死。
“陈兄先在这里稍等片刻,祭月大礼马上开始。”华服男子引他来到一座鼓楼之下,像是在鼓楼背后,越过鼓楼的是一声胜过一声的喝彩,听起来好不热闹。
华服男子跟周围人交代了两句,又警惕地望向他数次才带着随从登上鼓楼,陈煌心中疑惑更胜,身子微微一倾,探头探脑地问向旁边刚刚还抱着他腿哭的人,“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公子,您等下要上去表演射月,这可是您报仇的好机会。”那人回答道,“您为了得到表演射月的机会可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呢。”
“我?射月?报仇?我又不是后羿我射个锤?”陈煌环视一周,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们拍古装电视剧呢对吧,是不是我师兄故意使坏,让你们来骗我玩?”
那人明显没有听懂,思考了两秒后颤巍巍地开口,“公子您师兄回师门了,还是被您气回去的呢。”
这简直就是答非所问,陈煌纠结了两秒,没睡够的脑子打着结,小声嘟囔着,“难道我真穿越了?”
“公子您说什么?”
陈煌又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听到没?”
那人点了点头,“听到了。”
“我是谁?”
“公子您姓陈名煌,乃是定远王府大公子,也是独子,还未娶妻。”
陈煌扁了扁嘴,听着他从善如流的答法略略有些疑惑,这真的不是节目组给他配的提示机吗?
“你是谁?”
“我是您的贴身仆役,也是贴身跟班,我叫郎姜,郎是郎君的郎,姜是生姜的姜,从八岁起就跟着您了。”
“刚刚那个穿的可华丽的人是谁?”
“那是二殿下,大齐的二皇子。”说罢他又偏头看看周围,在他耳侧小声说道,“他姓元名雍,是一只小白兔。”
“什么?”陈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不懂其他人说话了。
郎姜看着他,幡然醒悟似地一拍自己的手掌,“您说他是一只很好骗的小白兔。”
陈煌消化了一下信息量,又问道,“那我这次上楼射月要报什么仇?”
郎姜侧头想了半天,“公子,您没有教过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敢情之前答的那么流畅都是有标准答案的,陈煌越发地没有耐心了,“要你说你就说,别废话。”
郎姜委屈地答道,“是您说要灭一灭第一美人林岳的威风的。”
陈煌心中的问号简直都要装满了,即使是他穿越过来的,可是他作为一个男儿身,前身也是一个男儿身,为何会和第一美人过不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是他追求人家不得也不至于这样对人家吧?
“我和她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比如说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
郎姜一下陷入沉思,不解地挠了挠头,“没有啊公子,您确实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但是您喜欢的是女子啊。”
陈煌还欲再问,鼓楼上突然传出一声雄厚的报幕声,“时到,请至福之子射月。”
陈煌两侧的重甲兵突然架起他,直挺挺地走向楼梯,惊的陈煌大声叫嚷,“哎哎,各位好汉,我自己可以走,我真的自己可以走!”
重甲兵置若罔闻一路将他架上鼓楼顶,他被勒的七荤八素,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动了动自己酸痛的双肩,还未缓过来怀里就被塞了一柄长弓,腰间也被挂上了一个装着九支长羽箭的箭筒。
“殿下说了,公子不必惊慌,随便射就是了,不论怎样月娥仙子都能接住的。”重甲兵微微一鞠躬就退下了。
陈煌舌尖抵了下牙齿,颠了颠手中长弓的重量,还真的颇有些吃力呢。
鼓楼正对面是六个和楼等高的柱子,中间那根最高,周围的略低,用小臂粗的红绳牵成九瓣花的形状,中央是举着玉盘的“月娥仙子”。
陈煌一出现楼下就立即噤声,月色清冷,梳妆打扮的更加清冷的“月娥仙子”身着一袭白衣,眉间轻蹙地在等着他射箭。
陈煌咽了咽口水,第一美人着实美,可惜这样的美人却要他拿箭去射,可真是暴殄天物,前身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他又努力回想电视剧里各种耍帅的射箭方式,闭了闭眼,胸有成竹似地一甩斗篷,转了个身,从腰间抽出第一支箭,架在箭上,拉满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转到一半他“啊”了一声,稳了又稳还是没稳住,箭在未拉满弓的情况下脱了手,像一只动力不足的火箭,刚飞出鼓楼就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站在中央的“月娥仙子”显然没想到他第一箭就整出幺蛾子,一个纵身飞出,白衣长袖卷了一张最近玉盘就往他的箭上送,可惜弓箭早就没了力,轻轻地撞了一下玉盘,长袖抽回时又是一绞,直将玉盘绞成碎玉。
“一射,辞岁。”
楼下突然爆发出雷霆般的喝彩声,陈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他不是个机灵的,但是这个什么仙子看起来挺机灵的。
仙子脸上似有愠怒,脚尖轻点又回到了花瓣中央。
陈煌这次可不敢再耍些莫须有的帅了,他从腰间又抽出一柄箭来,刚搭在弦上,只见对面的仙子伸出藏在袖中的手来,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陈煌偏了偏头,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往这里射箭?
正欲拉弓,雄厚的声音再次出现,“再三射。”
得,原来是要一次射三支箭。
陈煌又从腰间抽出两支来,三支箭依次排开,他咬了咬牙,拉满弓,长羽箭呈扇形飞出。
陈煌对于自己这次射出的箭颇为满意,只见中央的仙子轻轻跳起,双手将玉盘端举胸前,忽然之间两边出现与他一般模样的仙子,三人成影,正对上呈扇形射出的三箭。
三块玉盘碎成齑粉,月娥仙子轻轻甩一甩袖子,成影三人又归一,红绳轻曳,他脸上挂着不屑,头微低,好似在问你又能整出什么来?
“再三射,贺正。”
楼下的欢呼声比之前更甚,陈煌挑了挑眉,对于刚刚的对影成三人颇有些惊奇,同时也感到自己身体内似是有气息被扰乱,难不成这看起来像古代,实际上他穿到了一个奇幻大陆?
“后五射。”
陈煌探了探头,很想知道这雄厚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居然能这么响,刚探出头去就看到元雍站在侧面的楼外,身后幕帘遮蔽,似是坐了一个大人物。
“后五射。”
雄厚的声音又再催他了,他撇撇嘴,既然元雍是二皇子的话,那后面坐着的就应该是皇帝了。
他直接将箭筒里所有的箭抽出,努力了半天发现也只能勉强固定住四支,他抱歉地望望对面的仙子,看来又得仙子救场了。
仙子皱起的眉头堪比小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摆在胸前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像慢动作一样伸出,最后成一个五。
陈煌愣了愣,也学他握住拳头又一个一个伸出,弦上的箭纷纷掉落。
仙子尴尬的脸上粉都快掉了。
“后,五,射。”
雄厚的声音再一次出现救场,每一个字都拖的极长,陈煌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要连射五箭的意思啊!
陈煌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箭,不禁想起穿越小说里写的,人家穿越都是大杀四方,怎么他就跟个傻子一样呢?
他轻咳一声,好在这身体底子好,他又是长期在古法炼剑第一线被师父与师兄搓揉打捏的,连射五箭应该不成问题,又想到刚刚被扰乱些许的气息,他沉了口气,想着能不能带动体内的内力。
一箭射出,再衔一箭,前四箭全都相安无事,第五箭时他好容易调动出丹田气息,忽地小腹一痛,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他,他下意识弓腰,箭就射偏了,正对准元雍的方向。
月娥仙子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帘幕之前,空中传来撕裂布帛的声音,陈煌心道一声遭了,箭擦着仙子的肩膀过去,仙子喘了口气,将怀中的玉盘抛向花瓣中央,打了个旋竟立住了,仙子直落落地向下坠去,消失在夜幕中。
“后五射,礼成!”
庆贺的鼓声密集地响起,楼下的欢呼浪潮一声高过一声,空中霎时放出成团的烟火来。
陈煌没心思管这些,他将弓一扔就急匆匆地跑下楼去,那样如谪仙般的女子就这样命陨在他手中,他得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刚一下楼,就看见不远处的那一抹白衣,肩膀上已经被血染红了,正在仆役的帮助下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他跑过去,还没说一句话,仙子就大吼了一声,“滚。”
这一声中气十足,令陈煌震撼不已。
一是震撼仙子的脾气着实不太好。
二是震撼仙子的声音怎么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