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物润，则运而用之，量宗于灵....”谌婆婆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继续道，“讲的是水族云家最基本的御水术。御水术最简单基本，也可以是杀伤范围最广的灵术，主要取决于施术者的灵力，只要灵力足够充沛，淹城灭州不过一瞬间的事。”
谌婆婆顿了顿，看了云聆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能拥有淹城灭州巨大灵力的人，除了灵修道祖，再无他人。”
谌婆婆说着，拿出一本古籍翻开，继续说着：“云家的御水术可不仅仅只有御水那么简单。古籍有记载，早年云家旁支有一门生将药汁混于水中，灵运药水入体，完治疑症；还有灵运之沸水、熔浆、毒液等流体，更有纵化润水而固，如灵运其水，将其化之为冰刺、水针等，增其杀伤力。”
“这么厉害？”云聆不禁讶异道。
谌婆婆瞧云聆一眼，言道：“厉害是厉害，若练非单纯的御水术，不仅灵修时长，灵力需求极大，还容易遭到魔灵侵扰反噬，毁灵破丹，再亦无法灵修。所以，我举的例子是早年的，云家家主早已下令禁止灵修非单纯御水术。”
“原来是禁术啊....”云聆遗憾道，紧接着云聆翻了翻古灵图鉴，又问道，“这书上说，在灵修大战时，古灵黑莲被灵修道祖扔进冰炉毁掉了，那我脖子上的黑莲刺是......咋回事呢？”
“你那魔邪玩意儿，我如何知道？”谌婆婆说完，眼神一闪，察觉有他人进了乌廊，想了想站了起来欲离开，离开时对云聆说道：“大堂有客人来了，应是找你的，我先走了。”
客人？找我的？这年头，还有人不怕死来魔山鬼城找寐山暴君哒？！
云聆心里纳闷道，整顿了衣服，起身前往乌廊大堂。
一身净白束袖对襟，外套古铜色纱衣，缨束马尾，两侧流苏发辫。
这是.....
“段小壶....？！”云聆远远看了半晌，走近唤道。
段小壶一听这耳熟的声音，也是一惊回头，看清眼前之人，红了眼，笑道开口：“云聆！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我用寻灵盘寻到寐山上有你的灵力，便连忙来找你，能看到你没缺胳膊少腿断头的，我真是太高兴了！”
段小壶说着前去抱了抱云聆，拉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身体怎么样？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好。”云聆回道，“打算嘛.....还没想好，但肯定会不在这里一直待着。”
云聆打算是想着下山去引玉堂找九爷问清楚，然后去寻紫猿同她托付的鎏旋和小橘子，再然后....云聆没有明确计划。
“你不打算报仇？”段小壶指着云聆脖子，示意她封喉之仇，诧异道。
云聆摸了摸脖子，看着段小壶，回道：“一开始是想的，可当年皇城和灵武世家都是来杀我的，我不可能一一杀回去吧，太麻烦了.....我懒得，再说，他们要是知道当年大费周章、日日筹谋，好不容易才杀了我，但现在我却完好无缺活着，不用我去杀他们，他们自己都能被自己气死。”
“哈哈哈，我都想看看他们见到你的表情了！肯定很精彩.....”段小壶笑道。
云聆突然想到，对段小壶问道：“对了，小壶，你对毕默剑了解不少，你说这毕默剑剑锋会和我颈间的黑莲刺相抵挡吗？”
段小壶收了笑容，认真道：“你的意思是，你被毕默剑封了喉还活着，是因为颈间黑莲刺挡住了一部分剑锋？”
云聆点了点头。
“被毕默剑刺伤致命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是必死。黑莲刺是凝聚身外魔灵或由身内魔灵聚练而成的印咒图腾，应是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也许是你的黑莲刺在毕默剑划过颈间时，凝聚了魔灵相抵了一部分剑锋.....”段小壶说着说着，想到什么疑惑地皱起了眉，“云聆，你有没有察觉有些不对劲.....？”
云聆看了看段小壶，不明所以：“嗯？哪里不对劲.....”
段小壶接着叙道：“你想啊，你当时能被析宁烟一剑封喉，说明你已无反抗之力，.....如果决意是要杀了你，定会忌惮你颈间黑莲刺，怕毕默剑杀不死你，应当往心口刺一剑，定死无疑，可他偏偏用剑封你喉....”
“......不是要杀我，是冲着黑莲刺来的？”云聆念道，与段小壶对视一眼。
段小壶撩了一撩发带，缓和着气氛，道：“猜测而已，不必认真，说不定那个国师是个没脑子的，随意杀你罢了....但是得上心，这世上心怀不轨之人比湖里的小鱼小虾都多，更何况还有那么几只权贵王八，心怀不轨起来是不择手段.....！”
云聆一听被之逗笑，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开口道：“好....以后我见一只王八，我就躲一只，躲得远远的.....对了，小壶，你来找我为啥事呀？”
“噢噢噢，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来找你是有事的.....”段小壶说着，从腰间取下一黑晶色镂空物递给云聆，“我来.....是把这个给你的，物归原主！”
“这...啥呀？”云聆拿过那物件儿，举起对着光，瞧着。
手感不错，冰冰凉凉的，空心圆柄形，长度似同手掌，镂空的是云霄风图腾，中间还缠绕着细链。
段小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开口回道：“你的风云刀啊....”
“这是我以前的风云刀？！骗鬼呢....”云聆实在不敢相信，一脸诧异看着段小壶，“大哥，刀平和刀柄都没有唉......”
段小壶悠悠放下杯子，对云聆说道：“急什么呀....你把细链放下来，再握着它渡进你的灵力。”
云聆将信将疑，按着段小壶说的，将镂空圆柄细链解开，连着圆柄的细链垂了下去，然后握着镂空圆柄渡灵力。
突然，就在云聆渡进灵力的那一秒，冰白色的刀平和长柄从镂空圆柄两边延现，镂空圆柄的细链立马缠绕住长柄。
是风云刀，没毛病，就是多了镂空圆柄和细链。
“我嘞个大爷.....”云聆吓得一下站了起来，上看下看观察着风云刀，还握着刀柄往地上噔了俩噔，“风云刀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不是铁的吗，这下成白冰的了.....”
段小壶见云聆的反应，忍俊不禁笑了笑，慢悠悠才说道：“自然是我这个锻造大师的后徒改的喽....几月前，我寻你未果，途经囚冰裂谷捡到了你的风云刀，我便带回去改造了。”
“风云刀在谷里呆了三年，日日受冰火两极煅烧，宝刀也受不住，时不时隐隐现现。所以我造了镂空圆柄和细链，取风云刀一小部分炼打在圆柄上，风云刀从此就是灵隐性兵器了！还方便携带不是？”
囚冰裂谷....云聆在古灵图鉴读到过，好像是灵修道祖当初将冰炉置于一处平原烧毁吸收了魔灵的古灵黑莲，烧毁黑莲后，冰炉也四分五裂了，受冰炉影响平原处出现了一处裂谷，深不可测，寒冰之气萦旋，冰火之息燎绕。
够可以的呀，我死后把我的刀都给扔囚冰裂谷去了....云聆心想道。
“嗯，倒也是方便得多。灵隐形兵器中，长鞭、锁链占多数，灵隐宝刀倒是第一把，不愧你个锻造奇才，才锻造得出！”云聆一收灵力，风云刀便消失了，只剩下手里握着的镂空圆柄，系上细链，挂在腰间，坐了回去。
段小壶一脸骄傲，笑道：“可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不用我夸，你已经骄傲起来了。”云聆无奈瞧她一眼，问道，“在乌廊留几日？”
“不了，我还有事。”说着，段小壶起身往外离开，“走了，不用送了，回见啊！”
“哦哦...慢走啊...”云聆也起身欲送她，眨眼间段小壶就走的老远老远了。
“不愧是数年混迹江湖的锻造奇女，步步疾风啊，走得够快的.......”
云聆感叹一句，转身回了堂屋。
是夜。
波光粼粼，满月照荷，无物可睹，望月思人。
水庭之上，仲风轻柔掀起重重云纹帘纱，朦朦胧胧之间，姑娘垂裳坐躺于中。
云聆在水庭上望着一轮满月，寒霜浮睫，美眸含凉，看似望月，实则心绪已落入深渊，落寞伤心。
“你明日就走吗？”谌婆婆不知何时来到云聆身后，悄无声息为云聆搭上纱氅，出声问道。
“老太婆呀....”云聆这才回过神，拢了拢纱氅，回过头看见谌婆婆，又继续望着明月，淡淡笑道，“嗯，明日走。”
不见谌婆婆再言，云聆回过头看了看，夜幕中，即便有月光的照渡，她也看不清谌婆婆脸上的表情，只见婆婆眼中风华沉淀，好似半生的故事漾在眼中，怅怅伤伤。
云聆底笑一声，清铃俏言：“老太婆，舍不得我直说啊，不用这样....”
未等云聆说完，谌婆婆直径转身而去，声线听不出温度，留下一句：“明日早些滚，我可懒得送你。”
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嘛....云聆看着谌婆婆远去的背影，不忍俊禁。
云聆没过多久就回了屋，点了烛火，在书桌前给谌婆婆和石三各写了一封信。
她不喜欢分别的场景，不愿看到石三眸子里含着依依不舍；不愿见到阿濛看着小姨远去，哇哇大哭，涕泗横流；不愿瞧谌婆婆心软嘴硬的那别扭劲儿。
所以，最晚都要在阿濛睡醒前离开清辉，看了看现在的时辰，是子时，阿濛向来在卯时醒，石三比阿濛稍早。
云聆收拾好包袱，拿了帷帽，轻身出了门。
她出了乌廊后止步回望，望着灵祉殿，心里仿佛有人在撕扯般的疼，灵祉殿后有一片梅林，梅林之中葬着四年前云家死去的所有人，除了云聆。
回到乌廊这几天，云聆想着去梅林看看，想和阿姐说说话，可只要想起梅园几百坐坟头和阿姐和姐夫的墓碑，她就迈不出步了。
四年了，接受不了又如何，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去看看吧，此次下山也不知道能否再能回来。
云聆想着，深吸一口气，踏步走进了梅林。
朱明不开梅，却有着淡淡梅香萦绕。
云聆将帷帽置于一旁，跪在众多墓碑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身上的披氅展散在泥荒之中，犹如黑莲绽开，指尖微触冰冷的墓碑，还是红了眼眶。
阿姐....阿聆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