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是在一个春日的早晨回到了我的春明宫,我是被一匹马带路带到了改变一个将死之人的命运的地方,去拯救一个充满问题,辽东半壁缺失的帝国。
我不能再回答谁是当年淹死太子的人,因为福王和楚王的头已经重新回到他们的封地,被抛入了洛阳和武昌的江水。
而当初那匹马儿,他不是什么优良品种,死的时候也没人知道,
只知道是圣业三年,又一个春天。
在马厩里,它不小心吃了带毒的草,口吐白沫,任由掠过杨柳枝的飞鸟又在它的耳朵上啄来啄去。
内侍李进忠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给藩王们训话。以至于它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
它的离去似乎埋葬了我与过去的最后一丝回忆。后来我明白了,我能去看它什么了,和它告别它听得明白吗?
可能它的灵性会明白,但是我能够给很多人东西换得笑脸,却不能给它更多了。
死亡真的是一种赶巧不巧,没有预兆的事情。
他不允许你的故事性,他规定了你到三更,你就拖不了五更。
那些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虚拟,不能和他一起去做了。
我为此第二次登上了太和殿,这是我继位三年以来第四次登坛祭天。第一次是登基,第二次是宣读司马太师的四条上疏,第三次是庆祝辽阳的收复。
第四次是为了百姓祈福,但这个理由太没有实际意义,只有当初救驾的杨涟才知道,皇帝是为了一匹马,而我,也的确在向马表达感恩,他带走了我的另一个灵魂。
首辅杨涟见到我为了一匹马都如此不舍,只是说:
陛下心里面和这匹马一样,圈禁了自己的自由。
为何不在怀中驯养一只温驯可爱的羊羔?
阁老的意思是?
陛下,历朝历代,没有一个皇帝在位两年出头,还未娶妻立后的。是不是应该选秀了?
国事烦扰,朕无此闲心。
也是,皇上即位之初,便面临辽东边患。如今提防金国,又对内孜孜不倦于新政。臣等都是大老粗,一直考虑不周,拖到了现在。
不怪阁老,后宫太妃都没有几个,宫中女眷也被遣散,自然无人有心有力。
朕害怕从民间选秀,会惊扰到各地的百姓,到时候宫里面的支出也会大许多。
杨涟吃惊的说道,皇上节俭过度,别人会嘲笑我明国天子抠门到连娶妻都不愿意。
见到说不过他,只好说:那阁老以为谁去做这件事比较好。
杨涟也似乎犯难起来,连太妃妃都没有,找谁主持?
他支支吾吾说道:往常是由太妃,或者礼部。
我想起刚刚任命不久的大胡子。忍俊不禁道:爱卿是要给朕一个西式婚礼吗。
杨涟显得有些不甘心,又不得不就此中断。摇着头说,陛下亲物远人,会活得很累的。
看着他正准备离开,我赶忙叫住他,说:阁老不去请画师来,怎么知道朕想要什么呢?
“好,好嘞。”他一路小跑,似乎对我的改变很激动欣慰,他叫了一个明国和一个西洋画师。
他们二人似乎想要合力起来创作。
其实我也开始打开自己未穿越过来的前二十年,这是我对自己过往的遗憾进行的抽丝剥茧。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往事如浮萍被水打湿却不能够下沉,浮现的记忆里满是她的面容。
那是一个拥有颀长手臂且白细,面若观音的脸。
我曾有幸在隔壁班前路过踟蹰观望。她未带发饰,秀发如瀑布一般洒在了那挺立的酥胸。
她似乎是听闻了什么好笑的事,不顾形象的打碎了我的十五岁。
我多次遇见,皆是一刹那的天公留情。
见过她眼似秋波平,蹙眉又是个黛峰。朱樱色的厚嘴唇似乎像个小鸭子一样突出,却让我只会产生温柔。鼻如悬胆,皓牙细洁……
这些仿佛像昨天的一样,我描述着,描述着,竟然先把自己给感动了。
俩个画师似乎对这种描述司空见惯。似乎我的故事不需要说那么多,他们没那么多感同身受。
而我,开始放声痛哭,我发现我的描述已经失真了,似乎再次想起时又变成了遗忘的一种形式。
她似乎不曾存在,而我也似乎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