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孔维桢刚回牢里,就直接被人拉去了刑讯处。
他望着满室的刑具,终是流露出了惊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望舒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烙铁,轻笑道:“自然是行刑逼供了。”
孔青云既然能给叶云旗动用刑,那么他们也能给孔维桢用刑。
孔维桢哪里见过这样冒热气的物件,见望舒靠过来,吓得魂都飞了,“你们如果敢对我用私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衙军将他狠狠按在地上,他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望舒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孔公子怕是连殿下和臣子的尊卑都分不清了。你有你父亲护着,我有殿下护着,你说我们俩谁的命更值钱一些?”
见他不语,望舒笑着对一旁的衙军道:“先上鞭刑吧。”
这个刑罚叶云旗也受过,顾怀瑾说,不多不少,孔维桢必须把叶云旗受过的刑罚都经历一遍。子代父过,他是在替他父亲受罚。
鞭刑是这些刑具里最轻的了,可是孔维桢从小娇生惯养着,没一会儿便受不住了。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望舒没有任何同情,只是冷冷的道:“接下来,换拶刑。”
拶刑是将是跟手指加在木棍中,两人拉着麻线,向相反的方向使劲。十指连心,这可是比鞭刑要疼多了。
孔维桢疼得牙关颤抖,他向望舒哀求:“你放了我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见他还是不松口,望舒便将烙铁放在炉子上又烤了一会儿,直到火星飞溅,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个刑具孔青云倒是没有给叶云旗用过。
望舒提醒他,“其实只要孔公子老实招供了,它就挨不到你身上了。”
“我没罪!你们休想污蔑我!”孔维桢几乎是咬牙说出的这句话。
他不能认罪,父亲早就告诉过他。只要他不认罪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认罪了谁也救不了他。
衙军将孔维桢的外袍脱下来交给望舒,她接过他的衣袍,轻轻抚上衣领上的子母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你杀的人吗?”
见他不说话,望舒便自己答了,“柳芸指甲上的蔻丹少了一块,是她当时奋力挣扎的缘故,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你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孔维桢看向自己的手臂,见上面果然有两道抓痕,虽然不深,也不疼,但确确实实存在。
他一阵心虚,本能的用手挡住。
望舒将这些看在眼里,扬高了声音道:“你和叶云旗本来关系就不好,之前因为柳芸的事起过争执,于是心怀记恨。昨日你杀了柳芸,又不想为此担责,正好得知叶云旗在柳芸的房中,所以你就趁机嫁祸给了叶云旗。”
“我没有杀柳芸!”
虽然孔维桢还在坚持,可是之前的刑罚和不停的审问都让他身心俱疲。
望舒手里的烙铁在孔维桢面前晃来晃去,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额上的汗水仿佛雨落。
望舒将手里的衣裳掷到孔维桢面前,“是你杀的柳芸!我们在柳芸的手里发现了一枚扣子,而这枚扣子和你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孔维桢瞪着衣襟上少掉的那枚扣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孔维桢本能的想要辩驳,他快速回忆着昨日的事情,可是牢房里的炎热、身上的疼痛、心里的紧张几乎把他逼到了崩溃。他根本想不起来当时的细节,直到脑海里灵光乍现,福至心灵,他瞬间理清了头绪,大声的对望舒喊了出来:“你在污蔑我!那日我杀她时候穿的根本不是这件衣服!”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炉里火苗乱窜,发出刺耳的声响。
望舒将烙铁扔进火炉里,如释负重的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对一旁的衙军道:“他承认了,写下供词,让他画押。”
“你诈我!你竟然在诈我!”孔维桢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恶狠狠的瞪着望舒。
衙军将供词放到他的面前,让他画押。他望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心里只剩下了绝望,他疯了一般的开始挣扎,口中不断呢喃:“我没有认罪,是你们诓我的!你们放开我!”
孔青云刚进来便听到了儿子在认罪,这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双手紧紧攥着,额上更是青筋暴跳。
他看了顾怀瑾一眼,后者却仿佛不知情似的,笑着对他道:“我们来得倒是巧,恰好听到了孔二公子的供词。”
孔青云冲进去一巴掌甩在了孔维桢的脸上。
“逆子!”
孔维桢知道他是在气自己认了罪,吓得立刻跪了下来,“父亲,是他们在诓我,是他们设计我的。儿子没有认罪,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
这的确是望舒和顾怀瑾设下的局。
孔维桢手臂上的抓痕,是望舒之前吩咐衙军,让他们在抓捕他的时候趁机划的。
他们是在赌,赌他用刑后心理的脆弱,赌他记不清作案时的细节。索性他们赌赢了。
望舒将真真假假的东西抛给他,孔维桢应接不暇,而当理清了头绪,想去反驳她时,便露出马脚。
便如书上所说:“人不言罪,加其罪逾彼。”这是最明白的道理了。
孔青云慢慢冷静了下来,眼中流露出指责和怨气,“殿下,你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过狡诈。你们这是在逼他认罪,供词不能作数。”
顾怀瑾冷笑道:“怎么?孔大人对叶云旗严刑逼供就行,我们这么做就不行了?孔维桢亲口认下的罪,这么多人听着呢。不以刑讯逼供,难不成还要给他好茶好水的供着,让他冷静下来思考怎么用扯谎狡辩来应对审问,这样的供词才能作数吗?”
顾怀瑾知道孔青云不耻,却没想到他这么不耻,为了儿子竟然还耍赖上了。
孔青云没有说话,他自知无理,也无法再去辩驳,只能目光沉痛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本王看,这里最该修缮的是人心。”顾怀瑾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吩咐衙军,“把孔维桢带上来,继续审案吧。”
他从来没有打算停下审这个案子,现在才刚刚开始。
众人又回到了堂上。衙军端着供词站在孔维桢身边,他还是没有画押。
顾怀瑾对孔维桢道:“你若还不愿意画押,本王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写一份供词,说明你方才招供的实情,而后再递交到朝廷。之后,本王还会为你亲自主持烙刑。”
如今这么多人听他认了罪,孔维桢已是退无可退,他也再受不得刑讯的苦了。万分纠结下还是认命的画了押。
“我的确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上了叶云旗。我知道柳芸贪财,叶云旗又对她很是喜爱,所以就买通柳芸杀叶云旗。本来已经说好了,可她那天晚上突然约我出来,把银子还给了我,说她反悔了。她说她干不了这样的事情,因为她已经喜欢上叶云旗了,还说如果我再纠缠她,她就把这件事告诉叶云旗。我气她反悔,又怕她告密,于是就掐死了她。之后我拖着尸体从“绾情楼”的窗户进入到房间,将这件事嫁祸给了叶云旗。”
顾怀瑾和望舒对视一眼。他们的猜测还是有疏漏的。他们没想到柳芸是被他派去杀叶云旗的。原来那个迷香是柳芸下的了,是为了方便她之后动手,只不过最终她没有下得去手。
顾怀瑾却觉得这个杀人动机有些太不合常理了,甚至有些得不偿失。
“你想杀叶云旗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仇怨吗?”
“当然不止,还有雍……”
“维桢!”孔青云察觉到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已经画押了,便不要再多言。”
顾怀瑾和望舒忽然明白了什么。
雍王,看来是顾怀宇给他出的这个主意。萧淑离被废,顾怀宇一直把这件事算在顾怀瑾和望舒头上,他知道顾怀瑾最重视叶家,所以便借这个机会报复到叶家人身上。
的确,孔维桢是孔月遥的弟弟,难免要和顾怀宇接触。帮助姐夫做下这件事,不仅可以巩固姐姐和孔家的地位,还可以为自己解恨,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他原本的计划里根本不用自己上场。而顾怀宇更是坐在幕后隔岸观火,事后还可以将此事撇得干干净净。
看来顾怀宇倒是成长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只听母亲的话,被母亲保护的很是精致的三殿下了。
最终顾维桢被判了斩首,叶云旗被无罪释放。
顾怀瑾将卷宗整理好,准备之后交给顾成烨处置。
叶妙仪扶着叶云旗走出牢房,经过顾维桢身边的时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天道好轮回,上苍绕过谁。”
他们父子将叶云旗害成这副模样,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