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肆(2013-2014回老家过年)
此时已是夏至时分,天气越发热了,在家休息了大半个月后,我在商业街附近找了个做凉虾的工作。这里主要做凉虾和炸萝卜饺子。每天不管饭(有饭补300元),我让我爸妈给我送饭吃,我也是从学徒开始做起,每月1200元底薪,学会后1500元底薪加提成,主要还是看每天销量业绩。
萝卜饺子不是用饺子皮包的那种煎饺,是用红萝卜油炸而成的油炸食品,具体是什么可自行上网搜索,这里不做赘述,其他城市极少见,可以说只有我们这才有,我就在这里从夏天一直做到了冬天放假。
现在已是2014年初,我和爸妈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自2010年后,我已经三年没回去了(2011年我初三没回去,2012年我高一没回去,2013年为了挣钱也没回去),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我老家在湖北省咸宁市咸安区双溪桥镇峡山村,我们全家都是农业户口,我爷爷在2007年夏天就去世了,老家只有我奶奶一个人住,平时就和村里的老人一起生活,我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尊称饶有保。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她那个年代的人个头都不高,可能是因为以前女人小时候用裹脚布遗传的原因,我奶奶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大伯,我爸,两个姑姑(根据年龄大小称呼她们为大姑妈小姑妈),我奶奶在农村老家待了一辈子,基本没出过双溪桥镇,一把年纪了每天还早早起床烧火做饭,早上中午吃饭,晚上吃面,和我在外面是反过来的,说了一辈子方言,没享过什么清福。
2010年回来时,村里还是泥巴路,我和爸妈还是住在以前爷爷奶奶家。两年前大伯打电话给我爸,说奶奶家房子塌了,后来奶奶搬到大伯家和他们一起住。今年我们都住在大伯家,大伯家比较简陋,跟城市没法比,家里唯一的大件还是那种老式电视机,收台还是用的卫星锅。
大伯和伯母膝下无子,本来育有一儿一女,在很多年钱先后得怪病因无钱医治病逝。也就是我的堂兄堂姐,都是相同的怪病。堂姐病的快不行时,我和妈妈坐车赶回来,那是2007年的暑假,一进大伯家门,大姑妈就抱住我哭,泣不成声,小姑妈也在伤心,大伯和伯母在女儿旁边守着,堂姐躺在凉席上,还和伯母说着话,大伯和伯母一直安慰她,说会好起来的,堂姐不相信说:你骗我,要好早就好了,哥哥也是这样得病走的。堂姐此时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伯母就说:不骗你,怎么回骗你,爸妈不会骗你的。天气炎热,家里唯一的小电风扇正对着堂姐扇风。
我和妈妈也一直在流眼泪,想着以前活蹦乱跳的堂姐现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掉。我对堂姐的印象只停留在一首诗上,那年她手拿着烟花玩,背着这首小学课本里的诗: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晚上我和妈妈住在奶奶家,第二天早上,就传来噩耗,说堂姐走了,我和妈妈连忙赶去,听伯母说堂姐晚上用手强忍疼痛把眼睛扒开,见了父母最后一面,然后就撒手而去了。大伯和伯母舍不得自己女儿,迟迟不愿将女儿送进棺材里,后经村里街坊邻居劝说,才把堂姐抬进棺材里,里面放置了堂姐生前用过的衣服物品。在众人的合力下盖上棺材,村里壮丁把棺材抬到山上,我们也一路跟着。原来大家事先早就挖好了坑,妈妈说旁边的坟里躺着的就是大伯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兄。想必当年堂兄去世时大伯与伯母也是这般绝望。
经历过两次丧子之痛后,大伯与伯母要比同龄人显老的多。可能是念子心切,大伯头发也掉了一大片,为了治两个孩子的病,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早已一贫如洗。
我和妈妈临走前顺道去隔壁村看望了一下外公外婆,然后就回上京(湖北省内某城市,名字是我虚构的,因为不方便用现有的城市的名字)去了。留下两个姑妈陪我伯母。
回去没多久,就传来爷爷去世的消息,这次我们全家都得回去了,我和爸爸先行,妈妈处理家中事物后和我姐迟一天回来。我们父子俩坐长途汽车到武昌,再从武昌转咸宁老家。由于我从小就晕车,在车上就吐了,等到了老家村里,已经是晚上了。
老房子里开着以前的老式电灯泡,我的两个姑妈早已跪在爷爷灵床前,伤心不已,见我和爸爸回来了,哭的更厉害了。第二天我妈妈也回来了,此时已经聚集了我们本姓家族一干人等。
此后几天,请了办白事的和尚来念爷爷的生平事迹,以及家人姓名,由于我太小,只听懂爸爸和大伯的名字,别的一概不知了。
我爷爷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生人,名叫马汉华,听家里长辈说:我爷爷三岁就没了娘,从小很苦,但认得一些字,还读过一些书,会写毛笔字,家里还有好些田地,自己也会种田,但也有抽完喝酒打牌这些我认为很不好的习惯。后来在村里小学教书,一直教到我姐姐出生那年学校拆迁后就没教了。那个年代,整个峡山村没有一家不知道我爷爷名字的,我爸爸,妈妈,大伯,伯母,姑姑,姑父,舅舅,舅妈,小姨等很多人都被我爷爷教导过,众人都称“马老师”。爷爷没教书后整日就打牌喝酒度日。
我依然记得爷爷家以前有个牛棚,还养过一头牛。厕所养了两头猪,不,应该叫茅房,每次我去茅房如厕,都很害怕那猪会跳出来咬我,加上茅房还特别臭,我非常反感,不愿意在里面多待一秒,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厕所里面养猪,我不知道全国农村厕所都是这样,还是只有我们咸宁这里是。
这几天陆续有一些只有过年才能见到的人都来我们家祭拜,我外公外婆(妈妈娘家人,舅舅,舅妈,小姨都来了)也来吊唁亲家公了。后爷爷也被众人抬进棺材,村里壮丁都来抬到山上埋葬。
按照习俗,家中男子要去附近村庄讨米(讨饭)吃,爸爸带着我挨家挨户讨米,从早上讨到中午,然后用讨来的米做饭吃。就这样在老家前前后后待了半个月,我们一家就回了上京。
言归正传,回到2014年来,年三十和初一都是在自己本家待着,拜年也只是附近街坊邻居拜,农村手机信号不好,每天只能看电视,闲叙,很无聊。爷爷去世后,很多人都不再来给我奶奶拜年了。
初二,两个姑妈家全家都来了,我们家立刻热闹起来,我有一个表姐,比我大几个月,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三个表弟都比我小,两个读初中,一个读小学。我们很快便玩熟了,中午,我鼓动大家坐在门口,用我那像素不高的手机拍了张全家福。里面没有我,因为我是拍照的那个人。也没有我姐,因为她今年没有回来。
初三,我们全家去小姑妈家吃早饭,然后去大姑妈家吃午饭。初四我们去外公家拜年,外婆育有二女一男,我妈,我小姨,我舅舅,表哥在外打工,表妹还在读小学。
我小姨有个儿子,算是我表弟,不过很早就和我姨父离婚了,儿子归姨父抚养,听妈妈说是离婚不离家,因为房子是双方共同出钱买的一块地,盖的三层楼别墅,结婚的时候早早买房生子,后来感情破裂,遇到姨父家暴,我小姨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离婚,但离婚后并未搬出去住,毕竟也是花自己血汗钱来搭建的房子,购置的家具电器等等,所以还在同一屋檐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个做法最要不得,离婚是因为不想再看见对方,却又因为利益不得不在一起。可想而知,每年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架。这样做对孩子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如果没有那么早买房,离婚了也不至于损失太多,如果晚一点结婚,再深刻了解对方,或许又不一样,如果自己再多谈几次恋爱,如果,如果,。。。。没如果。
年过完后,我们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工作岗位,此时已过立春,天气逐渐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