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
茫茫夜色之下,东陵国都内日里繁华的街市被夜色氤氲成暗青的砖瓦,四下空无一人。
一匹马在这夜色之下好似幽灵鬼魅般疾驰而过,马蹄阵阵,所过之处不少人家都点开了烛灯。
“月儿,快些,快些……”马蹄声中掺杂着女子深切的恸哭声,那哭声凄凄切切,任谁听了无不动容,可在这夜色之下奔马之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公主莫哭,就快了,就快了……”侍女月儿说着,拿出随身的长针便往马身上一扎——
马惊了,四下里慌乱地奔,却被一扇高耸的铜门拦下,险些一头撞死在黑漆的夜里。
“何人?”守夜侍卫显然满脸困倦,连个正眼都不愿抬头瞧着“子夜时分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若是想出城就请明日吧。”
那侍卫话音刚落便觉得后颈一凉,身后走出个人来,一柄短刃正抵着他的脖子,在弯月之下闪着森寒的光:“你放不放?”
“放,放……”那侍卫被短刃抵着,一步一步行至城门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铜制的门闩扣……
门外火光片片,一支禁卫军正手持刀枪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好妹妹,要不了多久你便能出嫁了,怎的如此心急,今夜便匆匆前赴北梁成婚了?”禁卫军中走出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来,一身火红的绫罗绸缎,笑得温柔似水却与身后那凶神恶煞的兵如为一体般,在月色与火光映衬之下极为妖冶。
“柔姐姐……姐姐……太和公主……放了父王母后吧,我们不要东陵,只要活着就好……”马上女子几乎是跌下来的,声音颤抖不成样子,发已散乱,与那立着的女子穿着相去甚远,跪着到那女子跟前匍匐在她身边:“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姐姐网开一面放我几人一条生路便好……”
“呵,清儿啊,我的好妹妹,姐姐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只要你嫁到北梁去,助你夫君登位后杀了他篡夺北梁大权为我所用,别说是生路,就是那天上的星子我都有法子给你弄下来。”太和公主蹲下伸手摸了摸华清的脸:“你我姐妹情深,想来无需我多言,清儿也是愿嫁的吧。”
说完,华柔拂了拂袖转身离去。
“把安迎公主送回宫里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嫁去北梁。”说罢回头嫣然一笑,“我看如今妹妹不便多待在东陵,还是早些嫁去的好,如今正是夺权之时,可莫要看错了人,到头来大权旁落之时随着夫君落得个没命的下场。”说罢,便摆着腰肢,咯咯地笑着上了宫中的马车扬长离去。
华清一路被兵绑着抬着,像个物件一般被扔进了宫院。
“公主……公主……这可如何是好……”月儿哭着抱住华清,“不如公主就在此了结吧……月儿陪着公主走。”
“整个东陵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华清看了看身边泣不成声的月儿:“现在东陵公主之中,能让她安心派去北梁的只有我一人。她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死呢……”
华清心里明白,华柔如今的手段,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铸成的。
当年,恕贵人生下她后她便越过一众皇哥皇妹,成了宫中最得势受宠的公主,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因她心性从小便异于常人,眼里总是有说不出的压迫与责任。甚至华清几次撞见她偷闯署事台背奏章…………
陛下见她是个公主,当着他的面从不避讳议政之事,便常常待在署事台后面的内间,靠着告知权臣她提前听来的陛下的决断拉拢了朝中近一半的党羽。其余的大臣也都在君威之下因“不明圣心”“妄自揣测”而被残害。
如今她靠着自己十几年来建立的权力威逼陛下,将皇子们发配到东陵边境,将公主嫁去远方,陛下才终于明白,整个东陵的权势早已掌握在她的手中,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北梁是个大国,有了北梁的支持,那东陵国便会完完全全成为她的天下,到时她再也不必顶着华柔这个名字过活,只需用陛下和皇后的命抵着华清,便能用北梁的军力替她扫平天下。而若是华清命丧北梁,她也没失去什么,如今局势于她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此处,华清不禁感慨人心难测,竟是害得她连命都快没有了。
“公主独自在北梁,举目无亲,若是稍有不慎可……”月儿看着身边公主的难过相,眼泪又如断线珠子似的噼里啪啦掉。
华清看着身边的月儿,心中莫名生出害怕来。
在北梁,未来的路不知好不好走。
下一步能否就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