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之后,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赵公子的身影都会出现在城北某个赌场之中,逢赌必赢,早已将黑道里那些所谓的赌王杀得落花流水,倾家荡产。
可是,那么多天的时间,城北这一带常年混迹于赌场的赌徒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不敢跟他赌,没人跟他赌,让他开始厌倦这个地方。
他想要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
这一天,又是黄昏后,赵公子带着小宝,离开了城北,去往城南。
他听赌场的人偶然提起,城南有一家非常出名的赌场,号称昊天城赌徒的圣地,他慕名而来。
……
可是,当他走到这家赌场前,却吃了一个闭门羹,赌场竟然不开门。
他不甘心,和小宝在路上拦住行人打听情况,可大多对此一概不知,有些似乎知道内情的人也支支吾吾的,不愿实话实说,搞得他真的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赌场老板不开门。
这个疑惑在他的心里,一直没人能回答他,直到他遇到了一个长得有些猥琐的男子。
那男子露出淫溅的笑,说:“这个问题,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我跟你说,这开赌场的宋老板昨天在赌场的椅子上睡着了,等天亮的时候,人们都回去了,天空露出一点点亮光,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小宝和赵公子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遇到一个知道内情的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异口同声的问:“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什么?”
那人却沉吟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宋老板二十岁的时候,还是长得挺俊的,那个时候,他娶了一个美丽漂亮得让人羡慕的老婆,可把街坊邻居都羡慕惨了。”
那人说到这,感叹道:“赌博啊!害人纳,好好的一个家,毁了,十多年的夫妻,散了。”
小宝和赵公子一脸懵逼,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人这样感叹。
“大哥,究竟发生了啥,你说清楚啊!”
那人摇头唏嘘:“还能啥,宋老板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妻子和老王搞上了,就在赌桌上。”
小宝和赵公子站在风中,有些凌乱。
……
那人走后,小宝问:“公子,还去赌场吗?刚才我打听到,附近还有一家赌场,离这里并不远。”
赵公子收起还没展开的折扇,幽幽一叹:“突然没了兴致,走吧!小宝,我们找点东西吃,吃完回去,睡觉。”
黄昏暗淡的余光中,逐渐被黑暗吞没的光越来越暗,赵公子的身影也多了些莫明的孤寂。
小宝静静的陪伴在他身旁,仿佛就是他的影子一般。
长长的街道,人渐渐少了,他们走着走着,渐渐的想起了许多事。
赵公子又想起了那件让他无比头疼的事,平常他都借赌博来麻痹自己,仿佛看到对手输光家产,能让他忘记一切一般,可是现在静了下来,他又想起了他一直在逃避的事。
他不喜欢打架,不喜欢比武,更不喜欢被人逼着参加什么比赛,可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逼他,逼他参加这个世界最残忍的比赛,他还不能反抗,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他不懂自家如此富有,为何还要去参加这种明显是给穷人翻身机会的比赛,他反抗过,可是没用,他的父亲跟他说:
“孩子,这个比赛不简单,这是一条通天的路,其它的路有千万条,可是通天的路只有这一条,赢了比赛,奖励的财宝,地位,都不值一提,真正重要的是有了通向仙神的资格。”
虽然他的父亲跟他这样说,但他始终认为,如果真的有仙神,那通向仙神的道路绝对不止这一条,可是他的父亲坚持认为只有这条路。
他突然停下脚步,朝着越加黑暗的天空大喊一声:“谁能替本公子参加比赛啊!!!”
小宝站在他的旁边,侧目看着自家公子,有些想笑。
……
与此同时,城南墙角边的石桥上,李青烟坐靠在桥边桥柱上,身上盖着一件破布,看着桥上偶尔路过的人双目无神,仿佛发生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破碗,破碗里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原本在碗里的一文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捡走了。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可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连动都动不了。
自从知道自己变成废人后,周围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连过了多久,他都不知道,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坐在这里几十年,早已经行将就木。
直到那个真正行将就木的老头回来,责怪他为什么把一文钱给看丢了,他没有说话,就像是一个哑巴一般,老头说累了,也就不再说了。
和往常一般,坐在他的身旁,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破碗,两枚铜钱,一枚铜钱放在自己的碗里,另一枚放在李青烟的碗里。
他们就这么并排跪坐着,背靠桥柱,化作瘫痪人,化作乞丐。
……
当月亮高悬的时候,城南墙角响起了赵公子的声音:
“小宝啊!你怎么带路的,怎么把本公子带到这个肮脏不堪,臭气熏天的地方。”
小宝愁眉苦脸:“我记得没错啊!怎么会走错呢?”
赵公子展开折扇遮挡着鼻子,抬起眼睛四处观望,他忽然注意到河的另一面有一个黄昏时见过的地方,只要穿过河上的桥,就可以到,于是他说:“小宝真没用,还是看本公子的吧!小宝,来,跟本公子走。”
走到桥前,望着桥中间那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小宝笑盈盈的问:“公子,你看,有乞丐,你不是最怕脏了吗?有乞丐走不走。”
熟悉的地方就在眼前,可是路中间有两个乞丐挡道,赵公子有些纠结,到底是忍一下走过去,还是转身回头重新找路。
小宝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家公子在那纠结,同时不忘幸灾乐祸的的嘲讽:“公子不是说跟着你吗?嘿嘿,最终还是要跟我走。”
赵公子看着小宝那一副欠揍的脸,一咬牙,一跺脚,英勇无比的说道:“区区乞丐,怕什么?小宝,走!”
说完,当先迈出了大步。
这一下,轮到小宝愁眉苦脸了,其实不想走的不止是赵公子,他又何尝想从乞丐身旁过,万一一不注意,被乞丐把脏东西蹭身上,想想他就觉得恶心。
……
那是月亮很亮的时候。
月亮很亮的时候,他在桥上静静的坐着,对于行人一点也不在意。
同时。
月亮很亮的时候,另一人行色匆匆,他想快速通过这座小桥。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和他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让自己眼皮跳了跳。
不在意行人的李青烟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想要快速通过桥的赵公子停下了脚步,也朝他看来。
那个时刻四目相对。
那个时刻,时光好像停止不动。
他们看到了彼此的面目,曾经他们以为这副面容独一无二,可是现在他们却看到了彼此。
这一瞬间,同一个念头诞生在他们的心里。
【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