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夜里,整个世界像是轮盘一样的剧场,转动着由黑变白,不是黑夜被白昼撕开,而是自然而然的像每一天清晨,不知不觉间被光与热占据的天空,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人有梦仙者,梦身升上清。
坐乘一白鹤,前引双红旌。
羽衣忽飘飘,玉鸾俄铮铮。
半空直下视,人世尘冥冥。
混乱,模糊的歌声,或者非歌非诵的声音,背景音乐一样在耳边吞吞吐吐,听不出节奏与快慢,更无论词句与声线。
那我呢?我审视自身,正身着华衣,头戴冠冕——我不知道它的材质,也不知道他的款式颜色或者粗糙度,是否有圆角之类的。唯一能让我感到的,就是“华丽与尊贵”这个概念。
环顾四周,气流与光将我包围在一片洁白的帷幕中,脚下无凭无依,只觉气流涌动,华衣飞舞,光芒自天而降,似骄阳又似琉璃灯,自我身后如瀑布倾斜而下,向着遥远的大地洒落。
俯身看去,众生万相。
身不凡神脱俗者,持权柄掌金银者,喜形色贪肉欲者,不作为不仰视者。怨天地恨鬼神者。
而我无喜无悲,“目光”自世界一侧照耀至另一个边际,风雨山海,土木江河,一切只在我轻微的动作中尽收眼底。
人有梦仙者,一梦误一生。
...
困倦的把脸埋进枕头里,还感觉很是纠结,揉了揉头发,我从睡意中挣脱出来,身体有些疲惫,窗外晨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刺入,晃得我又闭上了眼睛。
嗯,又是美好的一天。
调整了下枕头的角度,翻了个身抱住被子,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每当这种慵懒的时候,我总喜欢在心里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
如果我是脱凡仙神,我能呼风唤雨,心想事成;
如果我是世界百富,我能一掷千金,为所欲为;
如果我是情场浪子,我能魅力四射,猎艳八方。
这些所有平凡男人幻想过的美梦我都有,并且内心可能更加渴望。可惜,我什么都不是。
我叫高衍,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大学生。相貌普通,身高普通,智商普通。爱好也平凡的很,篮球,画画,吉他指弹。平时懒惰而没有自控能力,既好色,也贪财,朋友应该说仅仅只有初中交到现在的一个,平时也很少跟其他同学出去玩。
由于家境并不足够富裕,为了赚零花钱。小长假的我在不远的大型超市做兼职。而今天不用上班,领导给我排了休息,所以我不急着起床,也不想起床。
反复拽了拽被子,感觉身体很沉重,小腿有点紧绷,这是我一贯的毛病了,大概是因为我不正确的走路姿势与睡觉习惯。昨晚游戏打的太晚没按摩小腿,不然或许能好一些。
手指从床头柜挑起眼镜,抽了张手纸细细的擦了擦镜片,带上眼镜后便随手拽下手机充电线,准备早起先与“老婆们”互动一下。
captain on the bridge。
操作着女武神刀剑铮鸣,炮火震天,一刹那忽然我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是我闲着没事瞎写小说的点子,而它们自然也是从我的梦里诞生的。
《当代都市精灵族大学生》
名字还挺有喜感的吧。
又翻身拽了下被子,我在大脑里幻想着,当我躺在床上打游戏的时候,一个如同玄幻小说老爷爷那样的“老而不颓,严而不怒”的声音突然从我灵魂深处响起,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然后我点下yes,周身的环境便会如同骤雨般坠落,我的房间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均的色块,颜色暗淡,然后破碎,被从天而降的青色绿色蓝色紫色所覆盖,颜色流淌着,交织着组成我无法理解的美丽线条与别样的现实。眨眼间,我便茫然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对没错,就像是,现在这样。
我,幻想成真了。
——
现在的我漂浮在一个充斥着魔幻风格的世界中。
庞大的近乎没有尽头的空间,被流动的彩色的“风”席卷着,云朵在其中被裹挟着,在空间的中心向外扩散,像是一个巨大的螺旋,又像是层层向上的倒吊白塔。
而让我能判断出空间中心的是,在我有些看不清的地面上那些瑰丽,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水流,水流呈现出不同于溪水河水的纯蓝,而是在其中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在地面上的凹槽中流淌着。凹槽由世界的边缘想中心聚集,在靠近中心的位置画出一个圆圈。
而圆圈的中心,则是一棵一眼望过去让人感到无话可说的巨大树木。
那是我在空中努力观望也只能勉强看到树叶尽头与树干粗细的大小,它拔地而起,通体碧绿,一层一层的金色辉光在他身边环绕。
树木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树木,棕色黑色交杂的树干,绿色的树叶,然而仔细看去,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圈一圈的铭文的印记,他们在树叶的阴影下有些不起眼,而在他们的周围空气却有些扭曲。
碧绿的叶片稍稍抖动几下,便有一团团浅蓝色的光芒如同果实一般坠落,在河水中消失不见。
我环顾着,刚要试图抬脚,茫然间感到自己身体有些异常。
似乎没有以往的“沉重”,也感觉不到太多温度,硬要说的话,有一点被窝的温暖感,让我不自觉心里放松了些。
这才发现我凭空站立。
尽管我恐高,这感觉却并不恐怖。更给了我一种熟悉感,就像是,我梦里飞起来的那种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要接触到所谓的“异能玄幻”了吗?
心里想着,自己似乎已经认定了我要开启不平凡的人生了。我要左拥右抱,我要一天开法拉利一天开兰博基尼,我要苹果最新款拍照华为最新款刷网课蓝绿厂最新款打游戏——一台一个游戏,还要让母亲再也不用劳累上班......让父亲一大把年纪还不必在外奔波试图创业...
世界突变。
一股微风流淌过,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开,瞬间所有的云朵被冲散的一干二净,而我也被迫抬起手挡住了自己。
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多了一张脸。
那恢宏大气的古树树叶竟是挪动着,用阴影与色差汇聚出了一张人脸!
那面孔清秀而柔和,我一时分不出男女,鼻梁挺翘,又颇有棱角。
最主要的是,他实在是太大了!
我的视野方才被云雾阻挡,此刻却也能够清晰,这具人脸在树叶中流动着一般,轻轻开口,
“高衍,你好,同胞。”
标准的普通话,还亲切的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却已经被吓到在空中颤抖。
那些什么奥特曼机甲作品全都是假的!
在人类与这种生命的对视中,此刻我的恐惧完全不可避免!
这时我终于能理解银杏为什么有时候会怕我。
再和善再亲近的生物,在这种天然的基本的大小差距上,都会让人产生不可名状的恐惧!
更何况这脸庞的出现方式是如此诡异。
“多玛姆我是来谈条件的。”
我的心里无缘无故的翻出来了奇异博士。
哈哈哈这他母的还真差不多!电影时的3d感已经足够让我感到那种无力感,此刻真正的面对,更是让我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杀我?我能不能复活?
我忍着内心的强烈恐惧,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而发出“咳咳咳”声音的牙齿却暴露了我的心态。
我听清楚了面前这不可名状物的发言,更是心觉惊悚,他说话的感觉可不是跟一个熟人,跟“同胞”说话,更像是跟虫子,跟“克苏鲁”眼中的人类一样。
“高衍,你好,同胞。”
人脸蠕动着,又一次开口说话。
而此时我心中地震般的恐惧已经缓解了不少,至少言语上,似乎它并没有恶意。
我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是?”
这个时候,我心中却是安心了些——至少,还有言语可以交流,无论如何,也不至于遇到痛苦的直接死或者之类的我最怕的事吧。
“我们,是同胞。”
脸庞蠕动着,宽大而颜色斑驳的嘴唇说出一个个熟悉的声音,而我只能被其中的意味所震惊。
什么意思。
同胞?意思是我和他是一种生命?他是人类吗?难道是华人?他能理解同胞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发出略微有些变了的声音。
这时,面前的景色突变。树叶抖动起来,片片响起沙沙的声音,翠绿色的墨绿色的青色的嫩绿色的一片片从人脸上脱落,如同雨雪一般,又好像海水上涨又退去,成群的叶片席卷着被打碎的云朵在空中涌动,最后直接扑面而来,
“啊,啊?——”
我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仅仅发出了恐慌的声音就被树叶包裹,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被毒液侵蚀的蜘蛛侠。
树叶冰凉的触感真真切切的传来,我那“这是场梦”的期望彻底被打破。
每一次我在梦境中清醒时,从未体会到如此真实的感受。
那种被吞食了一切的感觉——仿佛自己在不停坠落,却不是那种身体失重,从天而降的感觉,反而像是有意识的在“降落”一样对高度无感。
意识渐渐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