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早已料想到,到家就会被妈妈劈头盖脸的问话。她想,凭什么杨斯文可以羞辱自己,而自己却不能反抗,就因为是女生吗?女生天生就要受男生的气吗?
“女孩子要礼仪大方,懂礼数,这样才能招男生喜欢。你这么做,以后谁还会为你介绍男生。”夏妈妈说。
“从古至今,都是教育女生要怎么做,有没有告诉男生要怎么做。过去女子没有经济来源,要听命与男人。但是现在女人有工作,甚至比男人挣得都多,男的都挣都不够孩子的奶粉钱。为什么我还要在大家面前,低他们一等,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李夏把从小至今挤压的愤怒一股脑的都吐露了出来。
“唉,”夏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些年相亲,女儿在男生面前就像货物一样,拿来审验,受了不少委屈。过去,不合适就算了。但是现在如果男生看上女方,女方会没有看上男方,会被介绍人像挑骨头一样,不停地数落着你的缺点,暗示着你就是一个下贱货色。这样的男生看上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还会被男方攻击,说你拜金,对你进行辱骂。这两种还算是轻,要是碰上精神病似的“猥琐男”,更会有性命之忧。夏妈妈又想到,三年前那惊险的一幕,要不是拨错了号码,叫来了救护车,说不定她和女儿早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命丧黄泉,“杨斯文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待会我要怎么跟张阿姨说?”
“你就说,”李夏想了想,“学校临时有事,我就回学校了。恰巧,手机没电,就没有联系上。”
夏妈妈觉得这个借口可以,有问,“那么杨斯文呢?”
“张阿姨知道,我原先就跟杨斯文相过亲吗?”
“好像不知道。”
“那你就把之前我跟杨斯文相亲事,原原本本告诉她。一定要说明,当初见面,男方怕热,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并且很不满意我,因为我不在编,当场还让我给他介绍,在编的漂亮女孩子。一定还要说明,今天有事,跟三年前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关系。是学校临时有事,老天爷没有给我们再续的缘分。缘分尽了就尽了。”这么多年的相亲经验,她十分精通里面的‘门道’。女孩子不同意男方,要扯天、扯地,就是不能说明真正的不愿意的原因,要不然自己会遭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夏妈妈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十分妥帖,笑着说,“夏夏,现在你也知道怎么办事了。”
“那当然,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年级组长。”自从她当上年纪组长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今天在哪里呆了那么久。”夏妈妈疑惑地问。
“我在见面餐厅对面那家星巴克,”她突然想到了林上陌,不知道他会不会联系自己。
“就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呆那么久?”
“铃,铃”,短信来了的声音,打断了夏妈妈的继续问话。李夏怀疑是林上陌,赶快跑着去接电话。
打开手机,果然是林上陌来的短信。里面的内容写着:
我是林上陌,刚才忘记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了。这是我的号码,还有xxxxx是我的微信号。电话号码搜索,但是没有找到你的微信。
李夏想到自己的电话号码不是微信号,赶忙发短信告诉林上陌自己的微信号。“等一会,我弄完微信,我就去吃饭。”
“吃完饭再弄吧,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李夏不理她,依旧拿着手机。夏妈妈从没有看到过她这么热忱,问道,“你在星巴克遇到什么人了吗?”
“嗯,高中时同年级的同学。”她低着头,弄着手机。
“男的吧?”她盯着她,两眼直冒绿光,就像等待捕食猎物的猎豹。
“嗯。”李夏回答。夏妈妈赶紧兴奋地走到她的身边,“他是单身吗?高中同年级同学,是本地人吧?人怎么样?哪里工作?”夏妈妈一股脑问了一堆问题,一时间,李夏不知道从何开始说,“你现在这个年纪,一定要留心,遇到好的,一定要把握。”
李夏当初上学的时候,父母连男生都不让她接触。现在,他们就像是配种一样,拼了命地给她介绍男朋友,让她早点结婚生子。好不容易他们手头没有男生给她介绍了,又告诉她处处看周围的男生,就像她为了嫁人,要到处拉男生结婚一样。自己这么优秀,为什么如此下贱的追求不爱自己的男人,“妈,你在说什么呢?”
“我这是为你好。”
“哼,”李夏转念一想,自己倾尽一生所追寻,不就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吗,“我这么大人了,真的能够遇到彼此喜欢的人,当然会在一起。”
“那就好。”夏妈妈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她知道已经引起了女儿的反感,不好再追问,“你先忙,如果饭菜凉了,我再给你热。”
添加一栏中,她加上了林上陌。并标注,男神。
李夏回复,自己已经到家了,还跟他说了充电宝的事情;林上陌告诉她,不急,等她有时间再还给他。他们寒暄了几句,男方就说,不打扰她写东西,匆匆结束了对话。李夏倍感惋惜,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
“咕……咕……”她的肚子叫了,“还是先吃饭。”
饭桌上,夏爸爸夏妈妈笑容满面,他们为李夏,介绍男友的事已经“山穷水复疑无路”,没有想到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个,你聊天的同学,你了解多少啊。”夏妈妈试探着问。
“就是普通的同学。”
“那么,他单身吗?”
“妈,你别问了。快吃饭。”
“你妈问问你怎么了?她也是关心你。”夏爸爸为夏妈妈打圆场。
“他是单身,我是去对面的星巴克,偶然遇到他的。”李夏把遇到林上陌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没想到拒绝一个渣男,遇到天赐良缘,真是菩萨保佑。”夏妈妈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也许,人家就当认识一个普通朋友。你们想多了。”李夏解释,以免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刚刚聊天男方并没有看出有这方面的意思。现在男生跟自己相若条件的女生都看不上,更何况男方条件还比自己好。
夏妈妈看出女儿对这个叫做林上陌的有意思。知道他们有缘,“如果喜欢,就不要错过。”
李夏颔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的卧室不大,区区十几平米。但是就这样,他们这个普通家庭当年差不多付出了全部的家当。
她坐到写字台前,打开中间的抽屉,拿出镜子,端详着自己。她心想:我长得也不错啊,不比他的初恋女友差。她五官没有我精致,个子也没有我高。除去她一身名牌,根本比不上我。
校园中,老师家长反复强调,学生就该比学习,攀比,是不对的,要杜绝。但是老师和同学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做的不对,都说,人家这样是应该的。人家都是攀比,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品味。
等毕业,才逐渐明白,她是“富二代”,生活水平居理应如此。其他有效仿的同学,一律按照请家长,写检查论处。这些同学,只不过想像她一样获得特权,或者说想要平等。活动都是优先参加,而且大家一起努力的事情,最后功劳都算她个人;青春萌动的少女,她们更想要的是异性的关注。可惜,乱花凭借闪亮的装饰,迷人眼,浅草终究只能没马蹄。整个年级中,比她漂亮的女生大有人在,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就像当年她们的区花,若不是日本籍,可以说是蛮丑的女生,甚至会因为颜值,遭到男生的嘲讽。
不过,她是日本人,一下子就成了整个区最美的女孩子,每个课间和放学,她的旁边都挤满了,来看她的男同学。虚荣之下,都想得到最负盛名的女生,哪怕她并不是很漂亮,也在悠悠大众之口中,变成了最美丽的女子。彼此适合吗?没有人考虑细致的考虑这些,最好的就是最合适的,自己绝不吃亏,能占便宜,取而代之变成了适合。
李夏坚信,人会长大,变成熟,就像林上陌一样。如果是高中时期,他是绝对不会同自己讲话,但是现在甚至主动要自己的联系方式。他们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爸爸妈妈跟她父母一样都是普通工人。他的初恋离开他,这并不奇怪,大学毕业时,她整个班的恋人都分手了,全部都是女生提出。大学女多男少,更别说,像她们师范大学,男生更为稀少。男生都找到了比自己条件高的女生。可惜,毕业就已经步入社会,社会可是男多女少。
女生其实,也同男生一样,想找优质的异性作为伴侣。但是校园没有那个机会——至少,找一个与自己相若的吧。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分手。刚毕业男生难免都年轻气盛,平庸的女生自然入不了平庸的他们的法眼。女生大部分一样,都是单身,却没有一个后悔,同校园男友分手。彼此,都在滚滚红尘中,找寻自己理想的爱人。
这晚,李夏想了很多。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