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余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弯新月已经明晃晃的悬挂在天空中。
路上灯火通明,彩色的灯光映在街道行人的脸上,如梦幻一般。一串串的灯笼,挂在旗杆上随风飞舞,那字迹也跟着跳动。
一真走没精打采的走在街道上,过往的行人好似和他没有关系,路人之间谈话的笑声,此刻好像是在嘲笑他。不知不觉回到了八方饭店,招牌也亮起了灯光,里面坐很多用餐的人,跑堂的伙计不停在其间穿梭。店家也不再打盹了,而是在精神十足的招呼客人。一真进来,没有人注意他,此刻饥饿难耐。他想起店家说过的话,去后厨洗盘子洗碗,可以有一顿饭吃。于是,他来到了柜台前,店家正在和一个客人结账,一真有了上次的经验,顿了顿气说:
“打扰了!店家。”
店家没有抬头看一真,而是认真的忙活着手里的事,
“什么事?”
“你,你不是答应如果我去后厨洗碗,就可以给我一顿饭吃吗?”
“是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客人都走光了再说。”
“谢谢你,店家!”
一真回头准备回楼上,店家又说: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可以帮我跑跑堂。”
“那该做什么?”
“给客人上菜,端盘子。如果客人走了,要把餐桌上的东西收到后厨去。”
“那我该怎么做呢?店家。”
一真脸上茫然的看着店家,
“动脑子呀!厨房做好菜,你就去端,上面的对着上面的木牌号上菜。”
怎么也没有想到,匆匆来了通州,要给馆主送信,谁知竟落的这般田地。不想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在做打算吧。
虽然一真没有干过这种活,但是做了一会,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这端盘子的姿势比较尴尬,另一个伙计一只手托着盘子,飞快的行走盘子也是牢牢的粘在手上。一真就搞笑了,两只手臂硬生生的端着,生怕盘子掉了,还怕把盘子给捏碎了,小心翼翼的迈着僵硬的步子。不是端的人累,是看的人累。
路上的行人变少了,店里的客人也走光了,一真和一个伙计忙活着收拾餐桌。
后厨的杯碗瓢盆摞了一大堆,两个大盆,一个装满了蒸汽腾腾的热水,一个装着冰冷的凉水。盘子和碗先在热水里洗过,然后放进凉水里冲洗,再它们拿出来,用干布抹干,叠放整齐再放进柜子里。
所有的东西收拾完毕,街道上已经安静下来。一真的肚子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店家喊他去大堂吃饭,一真连忙过去。
大堂里一个靠近柜台的桌子,坐着店家,伙计和厨房的师傅。一真没有客气,直接的坐了上去,二话不说拿起一只馒头,一口咬了下去,店家皱着眉头看着一真,一真好似觉察到了,马上对店家说:
“抱歉,店家!肚子太饿了,手不听使唤。呵呵!”
没想到这次店家居然没有发火,而是笑着说:
“年轻人多吃点。”
一真塞满了整整一嘴,拿着筷子还要夹着菜往嘴里塞,但还不忘说:
“谢谢店家!”
“年轻人,冒昧的问一句,你来通州做什么的啊?”
“找人。”
“哦!那你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地图在包袱里,给那女孩偷走了。”
“哦!那也挺麻烦的。不过,这也怪你自己。”
“店家,你真不认识那女孩?”
“别再问了。真不认识。”
一桌人不说话各吃各的,过了一会店家又问:
“那从哪里来?”
“嵩山。”
“哦!……嵩山什么地方。”
“东阳武馆。”
“你是不是要找上官先生?”
没有想到店家居然知道馆主,一真放下了筷子,惊奇的看着店家说:
“你怎么知道?”
“这个你无需多问。”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转达。”
店家眉头又挤在了一起,思考了一会说: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知道他……。”
店家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卡住了,一真急迫的追问:
“你知道他什么?”
“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吵可以吗,礼仪这种修为,是要时刻记在心上。赶紧吃饭,吃完回去睡觉,我累了一天了,也需要休息。”
一真不知道店家怎么突然又不说了,而且说这些话又怪怪的,好像是故意转移话锋。
天色比较暗,外面的黑漆漆的一片,一真偷偷的运用源武道功法,发现那个黑影正潜伏在黑暗当中,并且感觉到那黑影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餐桌上一真一个跃起,已经飞出门外,朝向那个黑影奋力抓去。一真认为肯定能抓住那个黑影的衣服,谁知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就连衣服的边都没摸着。一真穷追不舍,那黑影上蹿下跳,突然一阵烟雾扑面而来,眼睛顿时感到火辣辣的,鼻子和喉咙呛的不行,一真弯着腰不停的咳嗽。那黑影居然回过头来,隐约的感觉是在对着一真笑。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一真回到八方饭店,餐桌上的饭菜都还在那里摆着,却不见店家和其他人的踪影,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声。此时一真的眼睛肿了起来,不停的流眼泪,老是咳嗽。喊不到店家,一真就去后厨洗洗脸,洗洗眼睛。
回到房间,一真反锁了房门。继续修习源武道的心法,身心达到纯净的心流境地,身体逐渐膨胀,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里面伸出微弱的触角,感知周围的一切,触角能及的地方,意识流也随之而去,不觉间一真的功法渐入化境。被暗器所伤的眼睛,也在慢慢的恢复。功法修习完毕后,浑身大汗淋漓,一真去到洗漱间擦拭了下身体,回来便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一真自然的就醒来了。使劲睁开眼睛,眼睛已经痊愈,并且感觉比以前更加明亮。桌子上多了一件东西,显然不是昨天在这里的。走近一看,原来是封信,没有署名。打开信封,掏出了一枚令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上官沐辰已被军部抓去,请速回东阳武馆告知此事。”
一真感觉事情不妙,立刻起身下楼,准备回东阳武馆。可是楼下却找不到店家,不过饭店的门是开着的,不会是昨晚都没有关门吧。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店家的踪影,就连伙计和厨房师傅都不见。又发现桌子上的饭菜都还没有收拾,可以确定自他出去追黑影回来,到现在店家应该都不在这里。一真只好把饭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坐在凳子上一筹莫展。或许昨晚店家出事了,一真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店家的说话很刻薄,但是也不愿意他出什么意外,毕竟包袱被偷后店家还给了他吃饭的机会,他开始担心起店家的安危;再者就是还有两天的房费在他那里押着呢,见不到他就退不到钱,没有钱怎么回去啊。
一真在店里等了很久也不见店家的踪影,如果他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也毫无意义。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官馆主被抓这件事非常紧急,一定要赶紧回去告诉欧阳教练。一真来不及为他的行程做准备,但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快回东阳武馆。可是眼下的问题是没钱搭机械车,也不认识路,这该怎么办。先走路出发再说吧,问问机械车能不能到到达目的地再付钱。
一直两手空空离开八方饭店,来时对通州的好奇全然不在。一架三匹马的马车从后面飞驰而来,从这架马车的马匹数量来看,这里面坐的可能是通州府的大官。赶马车的车夫焦急的挥舞着鞭子,大声呵斥着路上的行人躲让回避。
“闪开!闪开!”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有人议论:
“这是公主的马车,平时不见这样行驶的。”
“准是出了什么大事。”
“看来这世道又不太平喽!”
有人无奈的摇摇头,人群渐渐散开,一真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思索着将要到来的动乱,会不会和上官馆主的事情有关,但是他马上否定了,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区区为了一个小小的东阳武馆,弄得天下大乱。
刚走几步,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他的肩膀,一真转过头来看,却发现没有人,当他再回过头时,一个女人脸上蒙着黑纱,双手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一真着实被吓了一跳,但是这熟悉的身影很像昨天偷他包袱的女子。一真面露怒色大声说:
“是你呀!快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嘘嘘!不要出声。”
只见那女子一把拉着一真的手,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她小心的四周观察了一圈,然后对一真说:
“你这样在大街上走,是要找死吗?”
“怎么回事?我的包袱呢?”
“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不能这样裸着回去。”
“什么?我穿的好好的衣服,怎么会……。”
那女子迅速捂住了一真的嘴巴,同时朝身后望了望。
“小声点!我说的是,你要遮盖住你的脸,你的相貌已经在军部内部的通缉册上了。大街上随时都会有官兵抓你。”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呢?”
“这个没有时间给你解释,总之你不能从陆地回嵩山。”
“你怎么知道我回嵩山?”
“如果我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就不会来找你啦!听着走水路,找一个私家小船回去。”
“可是我的钱都被你偷走了,那有钱坐船呢?”
“哎!给你!”
那女子说着掏出一个钱袋甩给一真,一真打开钱袋看了看说:
“怎么才这么一点?”
“够你回去用的啦!其他的只当是请我吃顿酒啦。”
“你,你……。”
“你什么你,赶快走吧。哎哎!把这个带上。”
那女子从身后拿出了一张肉皮面具,不顾一真的反抗硬是给他贴了上去,贴完后她看了看偷偷的笑起来:
“嗯!这样就可以了。从这里走小路去到江边,大概需要一个时辰,赶快上路吧。后会有期!”
“哎哎!你叫什么名字?”
“问起我的名字来怎么不结巴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呵呵呵!”
一真脸颊通红:
“你,你,你胡说。”
“我明白了。”
“什么?”
“你结巴,是因为你在说谎。”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越解释越是在掩饰,总之我知道你喜欢我了。呵呵!你不走我走了。”
说完话那女子冷不防在一真脸上拧了一下,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她始终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他倍感纳闷。
通州的长江岸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官府的船,商人的船,渔民的船,还有战船。一真在一个比较少人的地方,看到一个老翁坐在一只破旧的小船上打盹,连忙上前问话:
“老伯!老伯!租船。”
那老翁伸着懒腰禁闭双眼,看也不看就说:
“去哪里?”
“嵩山。”
“出多少钱?”
一真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只剩下三百块了,然后回答:
“三百。”
老翁听到这数字后,马上来了精神,迅速的回答:
“好!这就出发。”
当老翁看到一真的面容时,惊吓的手里的船桨都丢了,
“你……?”
“怎么了老伯?”
一真看到老翁惊慌的表情,然后往水里一看,水里的倒映起伏晃动的显示一张猪头,他也被吓的不轻,连忙把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老翁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小伙子,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噢!只,只,只是喜欢。”
老翁笑着默不出声,船桨慢慢的摇动起来,小船沿着长江朝西方划去。
日夜兼程,一真终于在第三日的早上,到达了东阳武馆的山下大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山上训练的声音,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