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希筵希,没有刻意咬文嚼字,不卑不亢。
筵希二字,早已刻心上,再无忘记。
001
清早,南乔换了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色小脚裤和一双白球鞋就去了市南街。
在路口遇到了简易。
他坐在路边的石椅上,抽着烟。
特意等着她的。
南乔坐在他左侧,等着他开口。
他吐了一口烟圈:“许南乔,你我什么仇什么怨啊,我又没欠你什么。”
他说这话,倒像是他受了委屈。
南乔轻笑:“你对花繁觉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呲之以鼻,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了:“干嘛总和我过不去?”
“过不去?”她的复念一句,反问他:“简易,杀了苏瑶的哥哥感觉怎么样啊?”
她似说的轻松,尾音却有一丝的颤抖。
而简易,他惊讶的有如五雷击顶:“什么?苏瑶哥哥?”
南乔深深呼了口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当年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被打得半死不活,是苏瑶求了苏戏救你。他本就不喜欢苏戏,因着这事把他赶走了,我求情,他拿了我一根肋骨才算罢休。可你呢,伤你、打你、辱你的不是他,帮你、救你、护你的才是他。你却拿了抢就对着他的胸口!你打死了你口中所谓最爱的女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看到你,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现在你却在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简易,你还算是个人吗?”
隐了近六年的话,今天终于得到了发泄。
南乔近乎咆哮的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体不住的发抖,眼睛有些微红,双手握紧成拳,指甲陷进手心,流了血。
“救你是让你今后和苏瑶安稳的过日子,而不是让你还为花繁觉卖命。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会阻止他,我也就不会丢了那根肋骨。”
002
去刑侦队前,南乔去服装店买了一套运动服,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丢在了垃圾桶,才起身去队里。
南乔刚到大门,就碰到了筵希。
俩人都是一怔。
“小姐,又见面了。”他先开了口。
南乔微微点头:“我来找你。”
许是知道了筵希和苏戏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后,南乔反而坦然了好多。
没有了希冀也就不怕失望了。
筵希很惊讶:“你找我?”
南乔刚要开口,被正巧出来的母一一打段了。
母一一:“头儿,你回来了?”
他点头称是。
母一一大喊道:“兄弟姐妹们,头儿回来了!”
筵希早已习惯母一一咋咋呼呼的性子,耸耸肩,向南乔解释:“她就是这样的。”
没一会儿,队里的人大多站在了警局门口。
时墨向前了一步与他相拥:“你可回来了,大伙儿挺想你的。”
“我不是回来了吗?”
“对对对。知道你是个功臣,给你弄了个庆功宴。走吧。”
“好。”
警局门前闹腾腾的,大伙儿都在兴头上,全然没注意到在一旁的南乔。
倒是队里唯一的女性母一一注意到了。
“你找谁啊?”母一一问。
“许南乔。”南乔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给母一一。
母一一接过,惊呼:“你是上级派来的罪案专家?”
母一一话出,大伙儿这才停下喧闹,打量南乔。
“罪案专家?”时墨伸手接过母一一手里的文件,粗略看过,也是诧异:“郭局没说啊。”
南乔没有理会众人,她的目光一直都在筵希身上,没有丝毫隐藏。
筵希笑着说:“你来找我,就是为这事吧。”
筵希主动向她伸出手:“欢迎你加入。”
南乔也伸手回握住他的。
只是,过了许久,筵希都不曾收回他的。
南乔叫他:“筵希。”
筵希倏地放开了她,眼神犀利,语气笃定:“许专家,你在紧张。”
南乔不觉一颤,没有回答他。
倒是母一一捕捉到了什么,问:“紧张什么?头儿,你俩有情况啊。”
当事人还未开口,林木森先替她回答了:??“母一一,不该问的别问。”
如果说母一一是队里的活宝,那林木森便是“灭火器”,不论再好的氛围,只要林木森开口,连丁点儿火星都没了。
所以全队里,母一一最为讨厌的便是林木森了。
母一一佯装生气:“死木头,哪都有你,回你的解刨室去。”
眼看俩人又要吵嘴架,时墨及时制止:“好了,有吵架的时间还不如多办几起案子。”
彼时的母某人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
003
“头儿?”余子成正巧从理工大回来,身上的便服早已湿了大半。他并未对筵希作过多寒暄,径直走到时墨面前,说:“沐澎淼失踪了。”
时墨蹙眉:“怎么搞的?”
余子成摇头。
“怎么?”筵希问。
时墨简单的概括了这起案子,话音刚落,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凶手另有其人。”
“不是他。”
前者是筵希,后者是南乔。
听到南乔声音,余子成这才发现她,问:“这位是?”
姜河说:“罪案专家,许南乔。”
“啊?”
筵希看了南乔一眼,示意让她先说。
南乔心知他是要试探,也并不客气,直说:“周增是信仰。典型的他杀。”
“……”
南乔两句话便解释完了,可是,他们给她的感觉却是众人皆懵她独醒。
除了筵希。
余子成不解:“什么意思?”
“沐澎淼极度抑郁,周增性格很阳光。潜意识里周增是他的再生父母。”筵希解释:“周增的死不是他所致,但他一定是帮凶。”
“哦。”余子成感慨道:“是这样啊,专家说的太深奥了,都没听明白。不像头儿——”
筵希笑:“我怎么了?”
余子成此时有些忘形了:“头儿你啊,你又不是专家,说的话通熟易懂,是个人都能明白——”
余子成忽感脖颈疼痛,说不出话,筵希将他锁喉了。
筵希一手锁喉,一手插裤袋里,俊美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你今天有些欠。”
“还有什么要说的?”
余子成连连摆手。
“很好。”筵希放开了他,往里走,说:“三分钟后开会。”
筵希放了话,人也都散开了各自准备自己的。
姜河轻拍余子成的肩膀,面无表情:“其实,我要是头儿,下手会更狠吧。”
余子成红胀着脸:“为什么?”
姜河微愣,看他一眼,走了。
母一一在一旁补充:“人专家才来,你就挫咱头儿威风。连我都明白了,你脑抽啊?”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严肃无比,不甚方才在门口的嬉闹了。
见南乔进来,筵希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椅。
南乔走过去坐下,突觉自己有些多余,而且她坐的椅子与其他人的都不同,该不会是——他临时加的吧?
时墨先开了口:“死者周增,霖市人,一家酒吧老板。死亡时间在24号,就在店里。”
筵希问:“谁发现的?”
时墨答:“白羽阳,店员。根据口供,白羽阳声称他25号照常去上班,刚到店门却发现门开着。到了店里,就看到周增躺在吧台前。他到时,人已经死了。”
筵希又问:“十五道划痕是什么?”
姜河摇头:“长短不一,有深有浅,可能是符号或是文字。凶器目前不明。”
“文字。”南乔冷不丁开口:“在罪案里,他杀大都是财产纠纷,情感纠葛。少数嫌疑人心里已经扭曲,作案时会在受害人身体某一处刻上文字,或是刻上关于他的特殊符号。”
“为什么?”
“为了求得心里平衡,或者让受害人在死后也要一直记住自己,以此炫耀成就感。”
母一一小声嘀咕:“好变态啊。”
筵希:“你怎么肯定,一定是文字?”
南乔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增字,字数十五划。线索在他家。澎也是。”
004
车上,南乔和筵希共乘一辆车,南乔坐在副驾驶上。
开车间隙,筵希与她搭话:“许专家,你来做什么?”
南乔闭目养神着,并未入睡,听到他的话,也不急着回答,反而问他:“不怀疑吗?突然出现一个罪案专家。”
“我看了眼,你的任书上有郭局的签字,他那字别人模仿不了。”他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着:“况且,你确实有点能力。”
她的文件袋他并没有看过,只匆匆一眼,就知晓关键。南乔想,这人确实有些棘手。
南乔不依不饶:“这么快就结束试探,你也不排斥我?”
过了一会儿,筵希含笑的声音才传来:“许专家,我有说过结束吗?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你跟来做什么?”
南乔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前方:“你早知道线索在周增家,案发现场也不是酒吧。”
“怎么说?”筵希的语调不再轻慢。
南乔也收起了心思,认真回答:“一,照片上,酒吧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血迹很少。二,周增的面容,服装被人整理过,说明周增在那人心里地位不轻。三,当我说线索在周增家时,你没有做多余的表情,说明你早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车拐了一个弯,进入下一个路口。
筵希淡笑,帮她纠正:“沐澎淼不仅帮他整理了服装,还给他擦洗了身子。还有一点,他没有给他穿内裤。”
南乔蹙眉,忽而反应过来,白羽阳说过,他看到周增躺在地上,叫他时,他的身体还有余温,说明周增躺在那不久。进而也说明了,嫌疑人当时就在酒吧附近!
可是,为什么要给他洗了澡,却没有给他穿内裤?南乔想起法医的鉴定报告上,写着周增死前有过性、行为。
性、行为?!
“周增不忠于沐澎淼。”南乔得出结论。
闻声筵希淡然道:“对。所以那十五道划痕是他的怨念。”
到这,俩人都明白了。
南乔知道了答案,却又很想笑。
沐澎淼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不想,遇到周增他真正的厄运才刚到来。
心中信仰不再高洁,龌龊不堪,你叫怯懦的他如何重拾再爱一次的勇气。
“周增毁了一个干净的男孩。”南乔心中所想,不小心说了出来。
筵希瞥她一眼,打趣道:“许专家貌似有点感性了。”
南乔含笑看他,语气挑衅:“你会后悔刚才的话的,筵希。”
自始自终,她都只叫他筵希。
筵希筵希,没有刻意咬文嚼字,不卑不亢。
可她不知,筵席也,知希之贵。筵希二字,早已刻心上,再无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