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一片白色,还有隐隐从里面传出来的哭泣声。
书房里,温永仲看着跪着的两个黑衣男子。
“让你们办这点事儿,都能给我出这么大的纰漏!”温永仲说,“要不是本相反应迅速,想到将计就计,你们就坏了我的大事!”
“相爷,属下知错,愿意领罚。”
温永仲看了一眼黑衣人,“罚就不必了,这几日,你们一定要给我看好了小姐的灵堂,知道吗?”
“是!”
“下去吧。”
闻言,两个黑衣人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逍遥王,此局,无论你怎么解,你都是必输无疑的。哈哈哈哈哈……老夫……就等着你下天牢的那一刻!”
……
更深露重,夜深人静,安静的只剩下风声呼过的声音的温府,迎来了两位客人。
在那屋檐之上,两个人,身轻如燕的快速行走着,不一会儿就见两道人影落在高墙之下,趁着夜色隐藏在花草之间。
“阿若,这里有温永仲的暗卫守着,我先去将他们引开,你速去速回,我哨声一响,你就立即离开。”祁望舒说。
“好,没问题。”言若点了点头。
只见祁望舒从另一个方向出现,直袭灵堂,咻的,出现了四个黑人衣。
刹那之间,祁望舒就与他们交起了手来。
五个人纠缠在了一块儿,虽然是一对五,好在祁望舒的武功不错,可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只见祁望舒将他们引开。
温府内,此时有人大喝一声,“抓刺客!”
瞬间就有侍卫拎着灯笼,那是凌乱却不失整齐的脚步啪嗒啪嗒的声音骤然响起,每响一声,都像是踩在了言若的心尖上。
灵堂片刻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言若不敢多加犹豫,直奔灵堂,推开了棺木,她开始查探温玉珍的尸体。
她一个堂堂中医,竟然干起了法医该干的活儿,还真是有点新鲜呐!
言若,先是查看了温玉珍的眼球,脉搏,随后解开了她衣裳,身体上没有一丝伤口,什么痕迹都没有,就连尸斑都没有!
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地方有尸斑!
从福来客栈出事,到后来被抬走,即使中间温玉珍被移动过,姿势可能出现变动,尸斑会移动,但她后来一直躺在棺内,而且距离她死亡时间早已过去了24小时,尸斑此时也应当不会再有移动。
这温玉珍的死,果然有蹊跷。
言若给温玉珍穿好衣服,她从灵堂退了出去。
言若心道:不好!
整齐的步伐声响彻整个灵堂,灯火照亮了这里,宛如白日。
而另一边,空无一人的深巷里,祁望舒前路被堵,后路是温玉昌带着人赶来。
进无前路,退有后敌,既然如此,那便提剑杀!
祁望舒身形一动,冲进了人群之中,刀剑撞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巷子里,骤然而起,明明这么大的动静,却偏偏不见有一户人家亮了灯。
到底是害怕惹事生非,还是深入梦乡,就不得而知了。
祁望舒耍的一手好剑,看似缥缈虚无,实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深巷里站着的侍卫越来越少,地上积满了鲜红的血液,这一片空气流动时都带着铁锈的腥味。
“我温府可是尔等想进则进,想出便出的?”
温玉昌冷哼一声,拔剑而出,直袭祁望舒的门面,剑锋凛冽,杀气腾腾。而祁望舒却轻易化解,一招仆步穿剑,直指温玉昌下盘。温玉昌运气轻功,脚下轻点跃过祁望舒,回头转身右撩剑直指祁望舒的心脏所在。祁望舒提剑一挡,磁的一声,两剑相撞擦出了火花,他二人缠到一处,眼神交汇,只见温玉昌邪魅一笑。
他缓缓道来:“即使抓不到你,也无碍。想必我父亲此时定将府里那小贼已拿下!狂妄之徒,这就是尔等擅闯温府的后果!”
闻言,祁望舒挥开温玉昌的剑,脚下微动,一脚踹在了温玉昌的胸膛,嘭的一声巨响,温玉昌狠狠地向地面砸落,只听见他眉头一皱,嘴角溢出鲜血。
而祁望舒转身离开时,后背暴露在了温玉昌眼前,因为担忧眼瑞,而一时不察不差,竟被那温玉昌伤了背部。
祁望舒不顾伤势,将轻功运转到极致,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言若身边!
言若不会武功,他不敢想象此时的言若面对的是什么场面。
阿若,你一定要等我!
……
“来者何人?”温永仲神清气闲的看着言若,“竟敢夜闯我温府,在我儿的灵堂里喧闹,你这小贼,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言若看着温永仲,她不说话,实则内心已经慌的不行!
我giao!
温永仲这只老狐狸果然不是盖的啊!
“怎么?被吓着了?不敢说话了?”温永仲奇怪的看了一言,眼前的黑衣人,‘他’身材娇小,纤细,一点也不像逍遥王手下的人。
难道他还有养小白脸的嗜好?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温永仲一声令下,围在灵堂外的侍卫竟然全部冲了上了。
言若双手一挥,袖子里藏着的药粉全挥向了他们,迷倒了第一拨侍卫。
而她转头就跑,直接破窗而出冲出了灵堂,而她毕竟不会武功,只能靠着灵活的身子东窜西窜。
到最后,言若的药粉用完了,而她也被围在花园内。
“你到底是谁!”温永仲怒视这言若,那人手下可不会有这么废物的人,温永仲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言若还是选择沉默好了。
“哈哈哈哈哈……”温永仲忽而狂笑不止,“来人,把她给老夫活捉咯!”
“你个老匹夫猖狂什么!”言若是想明白了,如果真的被他活捉,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快拿下她!”
温永仲不想与言若浪费时间,只见一众侍卫持着长剑就围了上去,与言若纠缠在了一起,眨眼时间,言若在抵抗时,腹部,背后皆受了伤。
我擦,这疼还真不是一般的疼,腹部,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
“噗——”
言若的嘴角溢出鲜血,只见一个侍卫长剑一挥,言若下意识的一挡,那一剑就砍伤了她的右手手臂。
言若,忽然感觉自己的头有点重,眼前的温永仲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住手!”
温永仲挥手示意侍卫后退,言若就看见他向自己走来,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失血过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位黑衣人出现,长剑舞的让人眼花缭乱,只听见长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就见温永仲被来人踹入了池塘里。
“快救相爷!”
“快救相爷,其他人继续去追!”
……
祁望舒趁着混乱抱着言若就离开了,期间,隐隐约约的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将轻功运行到极致,甩掉了后面跟着的尾巴,绕了他们一圈,才回了王府。
这一次,不只是言若受伤了,在祁望舒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以后,他一时失神也被温玉昌伤到了背部。
“白芩,你为王妃换下衣裳,本王等会儿来拿。”祁望舒将言若放在床上,吩咐紧随其后的白芩。
“是,王爷。”
祁望舒去了外间,在屏风后褪下了夜行衣,朝着门外吩咐道:“杨文,你进来。”
“是。”
随后,吱呀一声,杨文从门外进来,接过祁望舒手里染血的夜行衣。
“你稍等片刻。”祁望舒吩咐道。
杨文应了一声是,就见祁望舒进去了内屋,关上房门,片刻之后,他手里拿着血腥味更重的一件夜行衣出来了。
“你将此物拿去处理了吧。”
“是,王爷。”杨文说,“王爷,可要叫大夫?”
祁望舒沉思片刻后,说道:“不必,本王可以处理。”
这个时候叫了郎中,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他逍遥王夫妻去夜探了温府吗?
“那属下去为您拿金疮药过来。”杨文说。
祁望舒点了点头,随后就进了内屋,看见白芩还在为言若清洗血渍。
“王爷,您后背的尚可要奴婢帮您处理?”
“不必。”他背后的伤是小伤,早都不再流血了,止住了。
“王爷。”
门外响起了杨文的声音,白芩就出去接了盘子,放在了床边的案几上。
“好了,你出去吧。”
“是。”
祁望舒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子,他的脸色沉静的有些可怕。
他拿着药瓶,棉布一点点清理好言若的伤,看着留在言若身上这些狰狞丑陋的伤,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抓住在了手里被狠狠捏碎。
朝堂安定之时,证据充足之日,温永仲,那便是你的死期之日!
次日,当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屋内,带来光明,洒在了床上时,床上的人儿,动了动眼皮,随后就见她缓缓醒来。
“水……”
从外面回来的祁望舒听到声音立马去了内屋,为言若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喂她喝下。
“阿若,是我大意了。”他只想到温永仲会留一手,可没想到他对灵堂看的如此严实。
言若喝下水以后,感觉自己就像得到了春水灌溉的小草,又变得生机勃勃了。
闻言,言若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祁望舒的手,说:“望舒,你跟温永仲斗志斗勇了那么些年了。那老狐狸有这么一出也很正常,你不必自责。”
“阿若,我还未曾说什么,你这就说教起我来了?”祁望舒有些无奈的说。
“你这脸上都写满了自责,我还看不出来啊?”言若说,“既入虎穴,又怎会一帆风顺,老虎年纪再大,它也不是病猫啊!哪有那么容易对付,不是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吗?”
“我的好阿若。”祁望舒小心翼翼的将言若揽入怀中,他生怕碰到了言若的伤口,“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危险了。”
天知道,如果祁望舒没有及时赶到,那么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结局?他的阿若在温府又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他只要一想,他的心里就一阵后怕。
言若依偎在祁望舒怀里,嗅觉灵敏的她闻到了从祁望舒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
“望舒,你也受伤了?”言若慢慢坐直了身体,看着祁望舒问。
“小伤,不碍事。”祁望舒一脸担忧的看着言若说,“你伤得比我重,你快躺下,好好休息。”
“不用,我伤的最重的也就三处,但我都避开了要害,就是失血过多而已。”言若满不在意的说,随后她想起自己探查到的结果,她说,“望舒,那温玉珍可能压根就没死。”
“你说什么?没死?”祁望舒惊呼出口。
“我是说可能。温玉珍确实没了心跳跟脉搏,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尸斑。”言若一脸沉思,这不符合实际啊。
一般来说死亡1~2小时的人,血液不在循环流动,高位血管缺乏动力而随着血管网坠积,形成尸斑,若是尸体在尸斑形成的过程中被移动,那么尸斑也会随着血管的高低位变化而移动,可死亡24小时以后,尸斑就不会再移动了。
温玉珍是平面仰卧式体位,尸斑一般会在她的枕部、顶部、背部、腰部、臀部两侧和四肢的后侧。
可这些部位都没有!她害怕自己遗漏掉什么,她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可结果还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斑,那么说明血液还在循环流动,然而一个死人血液还怎么流动啊?
“阿若,你确定没有尸斑吗?”祁望舒疑惑的看着言若,他的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没有!”言若笃定的说,随后他又问出心里面的疑惑,“一个死人的血液还有可能会流动吗?”
祁望舒沉思片刻,看了一眼言若认真的说:“有!江湖怪医!江湖有传,怪医会制假死药。”
“我的妈呀!”言若激动的叫了一声,“我还一直以为这种药只能存在于小说电视里呢!没想到,还真的有啊。那看来,这个怪医对药物研究的很透啊。”
“阿若,如此说来,那温玉珍肯定是服了假死药的!”祁望舒说,如此一来,只要接着往下查,定能查到温永仲的一些蛛丝马迹。
“那看来这回我的伤没白受了。”言若得意洋洋的说,“我等会儿开两张方子,你让人去拿药,咱俩喝了药,也会好的快些。”
祁望舒被言若这模样搞得哭笑不得,可在他的心里却更加心疼她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阿若,值吗?”祁望舒捧着言若的小脸,心疼的问。
“望舒,不用问值不值得,因为你是我的珍宝。”言若说,“我能够帮得到你的忙,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而我最害怕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成为你的负担,成为你的累赘。那样子的我,我自己都会嫌弃,那样子的我,我自己都不允许我自己跟你站在一起的。”
“阿若,我爱你。”
阿若,我爱你。
祁望舒的声音似是从九天之外而来,穿过她的鼓膜,给了她心脏重重的一击,她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望舒,我也爱你。”
我爱你就像血液离开心脏流遍全身还会回到心脏,不远万里,还是会奔向你。
滴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言若的额头上,那一瞬间,她好想抬头看看她的望舒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可她被她的望舒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言若抬起没有手上的左手,环绕着祁望舒的腰,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阿若,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敢想象我去晚了一步,那将会是什么样子。”
言若轻轻地拍打着祁望舒的背,她缓慢而温柔的说道:“望舒,我在呢,不怕。过去了,我还活着呢。”
很久之前,她记得祁望舒也是这样子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她,说,阿若,莫怕,我在。
我的望舒,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