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罔闭了闭眼,“她在哪里?”
许褚跟着他躺在地上,疙疙瘩瘩的全是石头,嗝的人身上疼。
“罔哥,林深她只说了是火锅店。”
齐罔说知道了。
后来齐罔去了那个火锅店,林深骗了他,她怎么可能会去齐罔知道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林深用手里仅有的一百三十块钱去了另一个城市。
四十块钱的火车票带她逃离了这个有痛苦有希望的地方。
交城的坊镇是市中心,一个不知道比林深原来带的小地方大了多少的城市。
当然,城市越大就越乱。
林深在这里遇不到像火锅店母女那么好的人,也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坊镇小巷子里的苍蝇饭馆,十五块钱五百个碗。
林深一天到晚洗到脖子抬不起来,当然这里不会有人在心疼她,不会有人彻夜等她回家,也不会有人抱着她说是一家人。
临江中学,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慢慢的连梦也不给她了。
光洗碗肯定不行,和店里老板熟了之后林深就商量好让老板把需要洗的碗堆在里面,上午十点和中午的两点和晚上八点她会来洗。
她还会在虱子市场批发很多小贴画守在小学生放学必经过的街道去卖,批来的一毛钱十张,她买五毛钱二十张。
在二手手机店里蹲点买最便宜的手机膜,在天街大桥底下十块钱一张给人贴膜。
她睡就睡在天街大桥的桥地下,和很多整天浑身散发着臭气的流浪汉一起。
她每天早饭吃一块钱两个的包子,中午会吃饭馆老板给她剩下的还不够填饱肚子的饭,这时候她会去买一块钱一张的大饼吃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晚餐。
这样的日子约莫着过了五个月,想想,齐罔他们也该八年级了。
可林深,你回不去了。
她总是这样想,来告诉自己,不要怀念,可她梦里再模糊也会出现那个为她放了一桃林萤火虫的少年,这时候她很庆幸,当初没有把恭奶奶给她的几颗种子给全部种下去,她想就随身带着吧。
她四海无家,四海为家。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二十天被打破了,林深记得那天她熟练的喊出口号,“小林贴膜,十块钱一张。十块钱一张。”
略显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林深。”
是齐罔,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平常示的比命还重要的摊子都扔了,她跑,像十三岁那年,没有目的,只是跑,不过上次是遇见齐罔,可这次是要逃离齐罔。
她旁边摆着青菜摊的老婆子瞪着绿豆眼,“这姑娘,上次城管来了,我拉着她跑,她非不,非得带上摊,这次咋不要了。”
齐罔撵着她跑,林深身子娇小,对这一片也熟了起来,她很快就把齐罔绕晕了。
林深躲在电线杆后头看齐罔,天知道,她其实有多想他。
他又长高了,按年龄算,他现在应该都快17了。
现在临江那边应该是放了暑假的,可交城这边总是有不定期的风雨,他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黑色的风衣,脸是一如既往的帅气,此刻紧绷的下颌线和抿紧的薄唇证明了他的愤怒。
他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可林深已经成什么了?
一个连初中水平都没有的女孩?靠洗碗来过活,住在桥洞地下。
她想赶紧逃走,她甚至开始有点讨厌齐罔,她不想让那么完美的齐罔看见这么狼狈的她。
可是天公不作美,老天偏偏让齐罔找到她,她刚要离开,电线杆上头的那一团黑坨坨就掉下来了,几乎是眼前一黑的一瞬间她听见齐罔喊了声深深。
值了,能听见齐罔喊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