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泰说完,停顿了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让其余的高席们思考,而后接着说道:
“其二,也却是存在风险,但只要把握分寸,坐收渔翁之利也并非不可能。这需要十分严密的配合及高度的执行,在座的高席们,一定要勠力同心,言出法随!”
半刻钟之后,乌塔圣院内忽地传来一阵呜呼感叹,高席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点头称是,鼓掌欢庆,气势高昂。
虽然也有几位高席对此计策颇有担心,但思来想去,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破敌之策了,便只得按此计执行。
乌塔人是加醍大陆最有凝聚力、最团结、最具向心力的民族,这也是乌塔纳能长盛不衰的动力之源。
但更多情况下,他们的团结是来源于大多数的乌塔人都没什么想法和思路,只得听从而去,只顾去干罢了。
几天之后,乌塔城内便开始了一场浩大的人口转移,除必要的生产作业人员和军队之外,乌塔人纷纷转移至了地下城堡之中,进行充分的备战。
……
在帝王殿之中,司徒赫政将大丞相包思、校丞相张栋、校丞相宋法尘召见过来,共同商议张给乌塔纳拨款加强守备之事。
这套方案是张栋提出的,他正在激情澎湃地向帝王讲解着:
“赤兽非一般之类,想要御敌,必要磨亮刀锋,方能一击制敌!而乌塔纳正是这刀锋所在,若放任乌塔纳不管,恐难做到消耗赤兽之目的,纵使帝国八万禁军精锐在后,也凶多吉少!老臣认为,务必向乌塔纳拨款增资,才能有备而无患!”
张栋是乌塔人的坚强盟友,他在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乌塔纳度过难关,更不想让宋法尘牺牲乌塔纳的算盘得逞。
作为手握财政大权的宋法尘,对此当然不认同,他带着讽刺又有些贬低的口吻说道:
“所以,就要给乌塔人拨款?张校丞,这国库本就空虚,将款拨给西方前线,老朽觉得还情有可原,直接将银子给那乌塔人,老朽不同意!”
张栋:“西方前线已无巩固的必要,赤兽军已突破坤龙山,再给西方拨款,完全是徒劳,杯水救薪,无济于事啊。帝王,老臣认为,现在,必须不断巩固中部平原地区的防御,方能集中力量,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司徒赫政一直背着手,在帝王殿中踱步思索,他听到两位校丞相的话后,说道:
“赤兽之危,乃寡人登基以来面对的最大挑战,不应以常规的策略和往日的思路去应对。纵使寡人要将乌塔纳作为牺牲品,但也应该达到其战略目的,不能让赤兽一击而轻易破之。乌塔人必须对赤兽军造成巨大伤害,否则让赤兽轻松踏平乌塔纳,那便是一大战略败笔!宋校丞,你觉得不是吗?”
司徒赫政很简单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也是一个有些抱负的帝王,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太牢固的根基,无从施展。
加之宋法尘党羽势力巨大,司徒赫政必须尽快削弱宋法尘,否则将有改朝换代的风险,他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帝王是站在张栋这一边,而是想要暂时扶持张栋,从而平衡宋法尘的力量。
司徒赫政的这番话,让宋法尘很是意外。
平日里,赫政在臣子争论不休时,并不会这么快的表明自己的意见和态度,他对宋法尘和张栋等人的势力很是忌惮,仔细斟酌之后,才会拍板定事,否则怕影响到政局的稳定。
但,赫政和政今天却迅速地支持了张栋,诡诈的宋法尘立刻嗅到了一丝威胁,他似乎看了出来,帝王已经开始慢慢地针对起他了。
宋法尘:“呃,帝王所言之事却有道理,但,不知帝王可否知晓咱们的国库之中,还有多少家底?”
司徒赫政:“你道来,让寡人听听。”
宋法尘:“黄金不足五万两,真丝绸缎不到三千匹,银币仅剩下九万枚,稻米算上今年没入库的一共十万石——”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在故意向司徒赫政“哭穷”,语气之中,丝毫不给帝王面子。
“够了!”
宋法尘说到一半,便被司徒赫政给打断了,赫政说道:
“寡人不听你在这里哭穷,这款,要拨!必须让乌塔纳武装到牙齿!”
宋法尘:“帝王!国库连年亏空,入不敷出,如今遭遇赤兽之灾,怎能将本就不多的储备投入那炮灰之中!帝王慎重!”
司徒赫政:“寡人说的话,你这是要抗旨不从吗?”
宋法尘:“老臣并无此意!”
司徒赫政:“那为何如此赘言!寡人命你立刻拨款,可有何问题?”
赫政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拿出这般强硬的态度对待臣子,尤其是宋法尘。
赤兽之危,已让这个大陆的帝王焦虑万分,长期被宋法尘压制,长期的忍辱负重,让这个屈辱的帝王终于爆发了一次。
大丞相包思默默站在一旁不作声,他那油滑的眼睛飞快地转着,迅速地揣度分析着眼前的态势,他看了看宋法尘,帝王的这般激动的话,似乎未让宋法尘有所动容。
宋法尘似乎并没有将司徒赫政放在眼里,这个既没有兵权又没有辅臣根基的帝王,对于宋法尘来说,显得毫无影响力,他只是低着头弓着背,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站在一旁的“老好人”包思终于当起了和事老,他对宋法尘说道:
“宋校丞,休得无礼!帝王在问你的话呢!”包思的话如同一个劝架的中间人,说得不痛不痒,而宋法尘依旧无动于衷,如同一个雕塑,低头不语。
这挑衅般的沉默,是对司徒赫政最大的侮辱。
帝王殿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片刻之后,宋法尘终于说话了。
宋法尘:“帝国社稷为大,老臣按帝王旨意办事就是了,一切只听帝王的。”虽然他没敢抗旨,但却说得却云淡风轻。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到司徒赫政的心上,他在臣子面前彻底丢掉了最后一块尊严,他的愤怒顶到了炉顶,咬着牙摒着气,双眼死盯着宋法尘。
司徒赫政:“寡人,寡人——”
他本想说“寡人要将你斩首示众!”,但想到宋法尘的势力太过强大,自己怎能动得了宋法尘,若出此言,只怕逼得宋法尘狗急跳墙,若是造反起来,那形势将更加危机,于是,赫政又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他用手掌大力拍了下帝王位,双手近乎颤抖起来,面对着这样的逆臣,一国之君竟无可奈何,他只得转过身,落寞又孤独地离开了帝王殿。
包思随即追了过去,嘴里喊着:“帝王息怒!帝王息怒啊!”
包思是个很会逢场作戏的主,面对着刚才的局面,他既不想惹了帝王,更不想得罪那势力纵横的宋法尘。
虽然顶着大丞相的帽子,但包思却从未承担过这大丞相的责任,可以称得上是误国误君的“楷模”了。
司徒赫政被宋法尘气得浑身颤抖,他从帝王殿慢慢来到了倚天殿,用力的摔上了门,将自己关在了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