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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封禅书有多重意义

最后说一说司马谈向杨何学习《易》学得到的帮助。杨何,字叔元,淄川人。他是汉武帝时代的《易》学大师。《汉书·儒林传》记载说:杨何传授《易经》很有名,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朝廷聘用他,官职达到中大夫。司马谈向杨何学《易》是元光元年以后的事情。当时的易学家有师承关系,汉初第一位有名的易学家是田何,他因为是原来齐国的贵族田氏的后裔,被汉高祖从山东齐地迁徙到关中杜陵居住。他的学生有王同、洛阳周王孙、丁宽、齐人服生等。而王同的第一名得意门生就是杨何,这么说来,司马谈是秦末汉初的易学大师田何的第四代门生。汉武帝时代,《易》学是显学,十分盛行,国家也提倡。王同的学生除了司马谈外,还有齐人即墨成、广州孟佃、鲁人周霸、莒人衡胡、临淄人主父偃等。这些人都在汉朝做高官。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当时有关《易》学的书,有周氏、服氏、丁氏、杨氏四家的今文易学。

《易》学长于变通,司马谈、司马迁父子写的《史记》能够“通古今之变”,也是和司马谈早期学习《易》学分不开的。再者,《易经》最早是古代占卜结果的记录,有宗教色彩,学习《易》学,对司马谈从事的皇家祭祀工作也很有帮助。

司马谈为什么要参与皇家的祭祀工作呢?这是因为司马谈不但是负责编写史书的史官,而且是掌管礼仪和祭祀的礼官。他必须参与朝廷的各种礼仪规章的制定工作,至于太史令应主持制定封禅等祭祀大典,那就更不用说了。

现代国家要举行各种纪念性活动,上古国家的大政是祭祀典礼。最重要的祭祀是封禅。何谓封禅?按字面理解,“封”就是累高了土筑成坛台以祭天,“禅”是整除草地成为禅场以祭地。一般来说,封禅就是天子祭祀天地山川鬼神,这种仪式很隆重,因为这不仅是一项宗教典礼,而且是治世的象征,国家统一的表现,是庆祝成功和胜利的凯旋式,其政治意义很重大。

根据儒家经典之一《周礼》,每年冬至这一天(约在每年阳历12月22日或23日),应在南门外祭天神,迎接较长天气的到来;夏至这一天(约在每年阳历6月21日或22日),祭祀地神,都用乐舞。所以每代皇帝都在都城的南郊建立圜丘,名叫天坛,以便冬至日祭天。另筑地坛以便祭地神。

至于上泰山(古称东岳,是五岳之首,在今山东省中部,主峰玉皇顶,在今泰安市北)封禅,又是最高级的封禅典礼。这种典礼也起源很早。《史记·封禅书》记载管仲的话说:远古打算上泰山封禅的国王有七十二家。无怀氏、伏羲氏、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夏禹、商汤、周成王等十二帝王都曾在泰山上祭天,在云云、亭亭、社首等山上祭地神(云云、亭亭、社首等山都是泰山支脉,在山东泰安或附近)。又根据《尚书》记载,舜帝曾经到泰山用火焚积柴,加牲畜于其上,以祭祀天神和东方的名山大川。春秋时代,五霸之一齐桓公曾打算上泰山封禅,管仲阻止说:“封禅的帝王必须上承天命,没有天命就不行,此外,供品中必须包括江、淮一带所出产的有三脊的灵茅,东海捕来的比目鱼,西海送来的比翼鸟,还需要有自己飞来或跑来的凤凰、麒麟等灵异动物,如果凤凰、麒麟等不至,封禅就不能举行。”因而打消了齐桓公的封禅想法。

秦始皇和汉武帝都曾上泰山封禅,他们为了庆祝大一统的强盛局面,才有此规模盛大之举。如果按当时上泰山封禅的创意,又将“封”字和“禅”分开来解释,那么,“封”字指在泰山顶上祭天,“禅”字指在泰山下小梁父山(泰山支脉,在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南)上祭地。

统治者为了维护国家稳定,往往动用封禅这一法宝。例如,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用自己的威望震慑原六国的臣民,稳固新开辟的疆土,就以封禅为由,巡游天下。汉武帝的强敌是匈奴,因此他上泰山封禅,兼有向匈奴示威的意义。在上泰山之前,他曾亲率十八万骑出长城巡边,封禅完毕,他走下泰山,又向东边的海边巡视,然后向北走到碣石(今河北省昌黎县北),再沿着边境的长城向西巡行,走到辽西郡(辖地相当于今天河北省东部辽宁省西部部分地区),经过九原县(今内蒙古包头市西),才回到长安。在这期间,匈奴的单于很害怕,不敢出动侵扰,边境平安无事。

封禅也有激发官兵和民众的热情,使大家齐心合力投入某种伟大的工程项目的作用,例如,汉武帝上泰山封禅之后,又热火朝天地带领军民堵塞黄河瓠子决口,其场面惊天动地,盛大无比。

这么看来,封禅不仅是一种象征性的祭祀活动,而且有辅助政治、震慑敌人的功用。因此,汉初每个皇帝当政时,都有大臣提出封禅的主张。汉文帝时,既有方士公孙臣鼓吹封禅,又有著名政论家贾谊主张封禅。贾谊(公元前200年—前168年),雒阳(今河南洛阳)人,十八岁时即以文才出名,二十岁被文帝招为博士。他主张改革政治,写的主要政论文有《过秦论》、《陈政事疏》(又称《治安策》)、《论积贮疏》等。

汉武帝时,著名辞赋家司马相如临终,特地上书一封,陈述封禅之事。司马相如(公元前179年—前117年)是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武帝欣赏他的辞赋,召至长安,任为郎。后因出使西南夷有功,转任孝文园令。

贾谊、司马相如等人主张封禅,一方面将其看成是盛世大典,另一方面也出于一种天神崇拜,敬畏天帝,这是一种原始宗教观念。古人认为山高可接天,登上山岳顶峰祭祀天神,更能感应它们。贾谊、司马相如等是这么想的,司马迁父子也是这么看的,他们认为,如果怠慢天神,将会受到惩罚。司马迁在《封禅书》中举出了一些不敬天神而受到惩罚的国王的例子,如:夏朝的第十四代君主孔甲在位时,天神赐给他两条龙,给他骑乘。后因孔甲对天神怠慢不敬,两条龙都飞回天神那儿去了,从此夏朝就急遽衰落,过了三代,商汤就兴兵灭了夏朝。商朝国王武乙,昏庸无道,曾以革囊盛血,仰而射之,称之为“射天”,后来在黄河、渭河之间打猎,被暴雷击死。商朝也很快衰落,过了三代,商纣王就被周武王所攻灭。所以,贾谊等先贤认为,若要国运长久兴隆,举行封禅大典,求得天神护佑,是朝廷首先应当考虑的事情。

司马谈和贾谊、司马相如一样,认为封禅是保证国家长治久安的大事。他在《封禅书》上写道:“天子应当祭祀天下的名山、大川,名山的代表是五岳,指东岳泰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西岳华山、中岳嵩山。这五座山好比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鼎峙在朝廷,辅相君上;大川的代表是四渎(渎指单独流入海的河):长江、黄河、淮水、济水,这四条大河分散在各处,好比四方诸侯的屏藩王室。”言下之意是这些名山大川都是有神性的存在,天子祭祀它们,才能得到它们的护佑。至于上泰山祭天,既是祭祀天神,又是祭祀山神,其意义就更重大了。司马谈对封禅的推崇可以说是到了极致。因而,他毕生投入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制定封禅的仪礼。身为礼官,这也本是他的分内事。

但《封禅书》说:“秦始皇登泰山时,在山坡中途,遭遇到暴风雨,只好在大树下休息。那些被遣退的学者,未曾参与这次大典,听说始皇遇到暴风雨,都说他不配举行封禅大礼。”这就是说,由于天不作美,始皇只好未行封禅礼就下山,扫兴而归。因此,汉朝要制订封禅礼仪,没有先例可以学习。司马谈只好仔细揣测传说中的夏、商、周三代祭泰山的礼仪,与祠官宽舒等商量着办。

商议的结果,决定分两步进行,先设计一些小规模的封禅,让武帝和群臣实习,实习会了,再进行大规模的封禅——上泰山。上泰山封禅是汉朝君臣学习这种大礼的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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