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这画中女孩有些眼熟,胸口有些胀痛,无意留下两行泪。
奇怪,为何我会如此难过,。
她环顾着房间,砚台的墨半干,炉里的香只剩一尾,想必离开不久,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她倒在敬王的床上,淡淡的梵香萦绕。不由浮想联翩到她逆天改命,功成名就,浪迹天涯,昏昏欲睡。
窗外的风吹的锦熙缩了缩了身子,双目惺忪,朦胧的双眼睁开了条缝隙,只觉得视野明亮,想是睡了这么久竟还是白昼。再睁大些时,发觉是烛光闪烁,已到夜半。屋里的梵香比来之前更加的浓郁,不远处有个人在伏案挥笔。
她仔细端详着他,有些好看,以为是做梦,狠狠的掐了下自己,心中暗叫疼。转念一想这是敬王的居处,不禁的倒抽了一凉气。
锦熙用余光撇着敬王,他平静祥和,眼睛炯炯有神,心无旁骛盯着眼前的案牍,再别无他念,毫无一丝乖张戾气。这分明是不染尘世的翩翩公子,哪里是他们嘴里那手腕高深,心狠手辣,辗转于烟花酒巷的混账王爷!
这公子似江南春水,任凭谁都想多停留几眼,叹一句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敬王似察觉到,微微抬起头看向锦熙。她忙闭上眼睛装睡。
只是轻轻一瞥,便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片刻,新婚之夜冷如冰川的语气再次响起“王妃是想在本王的屋里呆到明日吗?”
锦熙心中暗咒道果真人不可貌相,我郑重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分明是刁钻刻薄、硬如磐石的冷漠王爷。
被戳穿的她也不好再装,欲起身就走,转念又想到,我杜锦熙上天入地也不曾怕过谁,怎每每遇到这王爷就回回吃瘪。再来这么走了此行的目的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顿住了脚步,正了正衣襟,红唇细眉更显的妖艳妩媚。锦熙目光锁定敬王,绕过书案,娇嗔做作道“我与王爷喜结秦晋之好,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怎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王爷这里?”
心里更是把自己从脚趾头嫌弃到头发丝,安慰道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敬王不去理会,依旧专注书牍,眉眼不曾为她停留半分。
见不奏效,又细声细语到“王爷,人家站了这么久,你也不看一眼。”
心中更是一番作呕,杜锦熙你的脸今天就丢尽在这里吧,算了成大事的都是不要脸的。
敬王脸色如故,不为所动,锦熙面对如此一个不知冷暖的木头,压了压心中冒了数丈的火。准备做进一步攻势时,不料敬王起身离开,像是她毫无存在。
士可杀不可辱,她朝他背影呵道:“李承泽,你去死吧!”伴随着桌上的砚台一同朝他飞去。
他像是背后张了眼般侧身躲过,砚台从他的脸庞飞过,溅出的墨滴在他的衣襟上晕染出几朵墨色的花。
他转过头,脸色暗淡低沉。锦熙有丝害怕,握了握袖里的暗器。
“你若想杀我,无需如此大费周折,凭你之力这辈子都是痴心妄想。”转身欲走。
锦熙牙齿死死的咬着,猛的冲了上前,一个跳跃从背后双手勒住了敬王的脖子,毫无防备的他被这突入其来的力道勒的向后仰去。
锦熙侧身就躲却被他给拽回,也同他倒在地上,她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稍一用力,就把她从身上推开,她的头磕到了桌脚,她忍痛瞪他。
他如同无意绊倒般自顾起身弹了弹衣袖上的灰,转身出门。背对着锦熙说道“你我之间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莫要自讨苦吃。”便拂袖而去。
锦熙跪卧在地上,摸了摸流血不止的后脑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想起母亲说过疼也要忍耐不语,为的是好好活下去。
对,为了好好活下去。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疼痛,揭开自己的伤疤。
一下子这么多年里所受的委屈和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母亲离去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一路要独自披荆斩棘的走,已没了像伞一样的人护自己周全。苦自己受着,疼自己忍着。无论是以前来自下人们的戏耍,还是相府中王孙小姐的鄙夷唾弃,亦或是被喂毒嫁进王府,这些难道都是我生来就活该承受的吗?内心多年积攒的压抑都在这一刻决堤。
转瞬又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上天又何苦让我在人间走上这一遭。
一双纤细的胳膊不知何时缓缓的环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极了母亲。听到如那天风里飘着的杏花般柔软的声音:“夫人,不疼,春风带夫人回屋。”
原来,天意是让你遇见这个在痛不欲生,暗淡无光的时候给你一个紧紧拥抱的光啊。
平静下来的她道:“春风,你先回去,我想一人走走。”
“那夫人我在屋里等你,你当心着凉。”
她太想念母亲了,一人仓皇失措的走出门。夜色浓浓,她凭着感觉寻到了那夜的那个偏院。
的一切还如同那夜一般,只不过多了些许蛙声。她摸索到湖边,那叶扁舟依旧孤独的浮在水面,那夜所剩的酒还在舟上。锦熙跳上了船,重心不稳的晃了晃,待稳了身子,便将小舟泛到湖心。心情逐渐平静,抿一口酒,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甘甜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