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大家都是辩论,无趣极了,为增加乐趣,今日李夫子便让大家对诗。
此时,正好是春天,桃湘谷的花都开得好极了。于是,第一局便是以花为题,要求各学子吟诵带有花的诗词,一人一句,在规定时间答不出者淘汰。
这些人都是年轻一辈的才子才女,向来喜爱这文雅的活动,而且此次比赛获胜者必定能得到李夫子的欣赏,对成为李夫子的学生很有帮助。于是,都很乐意地加入了。
凡事没有绝对,林璇玑就对此毫无兴趣。毕竟,她可不想成为李苏白的学生。“李苏白的学生”这个人人引以为傲的身份在她眼里还比不上一顿饭菜。无奈被父母强拉到这里,经受折磨。又拗不过李苏白,只能加入对诗行列了。
钟吉:“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温慢慢:“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沐辰雪:“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靳如辰:“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钟商羽:“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朱羽落:“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亦枫:“这次捡了便宜。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北斗:“几见花飞能与树。难系流光,枉费垂杨缕。”
郑邪:“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
林璇玑:“这个简单,我会!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话音刚落,众学生便忍不住便笑了。林璇玑向来如此,李夫子头疼得要紧,却也十分无奈。
多次轮转,最终竟是林璇玑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侥幸获胜。
接下来又依次以风、雪、月为题,继续轮流对诗。结果出人意料,又是林璇玑以同样的方式获胜,还不气人。其他人好不服气,可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就是凭实力赢了,虽然她对的都是些不雅的诗,大家心里也知道,可实在难以启齿啊。
传闻林池庄主之女林璇玑生性顽劣不堪,如今大家算是见着了。不过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倒是不像传闻中的不学无术。
很快,到了午饭时刻。
一众弟子已经饿极了,出了大堂,径直朝着饭堂走去。
饭堂很大,完全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长着棵柳树,垂下长长的柳条,微风拂过,逗得它翩翩起舞。
大家都专心地吃着饭。突然,饭堂的西南角传来一阵大笑,众弟子一齐向那儿望去。只见靳如辰黑着脸坐着,看向对面桌前是笑得合不拢嘴的林璇玑,眼睛里全是敌意。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靳如辰突然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林璇玑见状,马上收敛了笑容,右手撑在桌上抵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靳如辰。
还没走到门口,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靳如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靳如辰回过头来一看,那人正是温慢慢。
温慢慢朝着他摇了摇头,像是在暗示他什么。靳如辰默契地走回来,重新坐在桌前,不作声,继续埋头吃饭。
众人本想看场好戏的,没想到却被温慢慢打搅了,一时觉得无趣,全都散去了。
唯有以沐辰雪、北斗为首的西岭余家、桃湘谷苏家和以温慢慢为首的南夷温家仍待在那儿,暗暗较劲。双方各站一方,气焰嚣张,大有要打上一架的势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咳嗽声。众人立刻收敛了气焰,回到各自座位上。
门是被一位紫衣弟子推开的,接着一位身着玄色长衫的老者踏进屋里。
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堆了一层一层的皱纹,双眼深深地嵌在其中;他的左手由另一个紫衣弟子搀扶着,右手拄着根龙首雕花紫檀木拐杖,整个人充满仙气。
跟在老者身后的,是李苏白、一个蓝衣中年男子和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美貌少妇。
沐辰雪等余家弟子和桃湘谷弟子一一行礼,齐声道:“拜见大祭司、庄主、少君、夫子。”
除了余家和桃湘谷的弟子外,其他人只认识李苏白夫子,见他们如此,便也恭敬地行礼。
白发老者和蔼地笑了,转头对着李夫子道:“苏白啊,今年这些孩子倒是不错啊,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啊。”
李夫子不再像以往一样严肃,恭敬地回答:“是啊,今年的确不错。”
老者继续道:“好了,大家也都饿了。你们也坐下来吃饭吧。”
众人不动,直到老者进了里屋才慢慢坐下。一坐下,又开始沸腾了。
钟吉、钟商羽、温慢慢等人从未听说过什么“大祭司”,十分好奇。开口问对面一桌的沐辰雪道:“沐姑娘,敢问大祭司是何人?为何连李夫子也对他如此恭敬?”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沐辰雪微微抬头,道:“大祭司是桃湘谷天地日月神殿的镇殿使者,地位仅次于敝国国君和不知楼楼主。现如今这位大祭司不仅是镇殿使者,也是巫族掌门人,看守着玄灵秘境。他今年已是四百九十七岁,是凡人中难得一见的长寿者,地位极高,就连敝国国君也只能和他平起平坐。”她的语气毫无感情,像她本人一样清冷。
钟吉不以为然,只道:“哦,原来如此。多谢沐姑娘。”
沐辰雪点头,没有说话。
屋内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璇玑姑娘,方才你对靳如辰公子做了什么,可否说来听听?”说话这人正是北苑郑家的郑邪,此人向来行为乖张,唯恐天下不乱,人如其名,邪气得很。和林璇玑倒是有得一拼。
这么一说,又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林璇玑本就想生事端,也来劲儿了,起身站在板凳上,以便让大家看见她,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听见靳公子说我在学堂上取胜是说了他们不屑说的诗词,我不服气,就往他碗里放了只可爱的小虫子罢了。谁知道他就被吓跑了呢!你们说可不可笑。前几天不是挺能打的,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说完,放肆大笑,还有人附和着。一时间,靳如辰也很难为情。
靳如辰本就生得黑,现在更是黑的像块炭似的。正欲发作,却被旁边的钟商羽按下。
钟商羽道:“各位,璇玑姑娘是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但各位难道也是小孩子吗?”
林璇玑向来讨厌旁人说她长不大,经钟商羽这么一说,也是生气了,道:“钟商羽,你……谁是小孩子啊……”没有说完,就被沐辰雪和北斗强行捂住嘴。
“确是阿璇不懂事,我在这此向靳公子致歉。请各位多多包涵。”沐辰雪道。
“没事儿的,沐姑娘,如辰师兄是不会在意的。你说是吧?如辰师兄。”温慢慢一边笑着说,一边紧紧拉住靳如辰,生怕他再冲动误伤别人。
靳如辰看了看温慢慢,又看着沐辰雪道:“慢慢说得对,沐姑娘不必如此。”
话虽如此,梁子却是结下了。
吃过午饭,众人休息片刻,便又回到大堂坐正,等着李夫子的到来。
李夫子还没到,一个紫衣弟子便走进屋里,开口对大家道:“方才大祭司、夫子、庄主和少君商量好了,让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早早到学堂来,参加书院考试。”
“啊?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听李夫子讲课,还没开始讲呢,怎么就结束了?”很多学生埋怨道。他们千里迢迢来此,不就是为了听李夫子的课。都怪林璇玑,又是辩论,又是对诗!
北斗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紫衣弟子道:“庄主说了,让大师兄您和沐师姐、东颍钟吉公子、北苑郑邪公子、南夷靳如辰公子、羡门朱羽落姑娘前去废书楼,有要事相告。”
北斗应道:“你去告诉师父,我们这就去。”
就这样,沐辰雪、北斗、钟吉、郑邪、靳如辰和朱羽落六人一同前去废书楼,其余人等各自回房。也有不想回房的,便在书院里闲逛。林璇玑自然也是不想的,听到不用听夫子讲课的消息自然是高兴极了,走到无人处,便翻墙出去了。
废书楼是处于书院的正中间,是座水上书楼,前后左右各有一座三五十余米长的木桥。废书楼名字虽为“废书楼”,却没有荒废,对于来历,鲜有人知。据说里面的藏书都是上古仙人当做废书留下的,因此叫“废书楼”。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举世闻名的书院怎么会收藏废书呢。
六人从学堂出发,一路上踩着落花,顺着长长的石阶,走过石桥,终于到了废书楼门前。
门是关着的。正想去敲门,门突然开了。六人看着,却没有动静。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六人这才走进去。虽是白天,屋内却异常的黑,而且空无一人。六人担心失了礼数,只好就站着不动。
北斗上前一步行了礼,道:“北斗等六人已到,不知大祭司有何吩咐。”
没有人回应。
突然,大门一下子关上,屋内只剩一团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