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安排好了,刚刚对几人的试探也令林池等人十分满意。这些小辈定能不负众望,从玄灵秘境中安然无恙的回来。本来因为玄灵秘境中的异动,他们和其他家主并不放心让这些半大的孩子进去,如今看来,是他们杞人忧天了。孩子总要长大,他们迟早要独自面对一切。若此时不放手,他们如何在紧要关头独当一面。
想到这些,林池等人也就释怀了。
现在,对林苏夫妇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说服林璇玑好好地参加书院的考试。其实,书院李夫子之所以要收徒弟,并不只是要挑出优秀的学子进入书院学习,最主要的是找一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的人,而这个人他早已物色好了,只是她不愿做他的亲传弟子。这个人也就是林璇玑。
李夫子早已知道林璇玑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想收入门下,可林璇玑从小跟在林雨声屁股后面,脾气跟他一样,都是一个不想被任何东西约束的人。她不会主动答应,他也只有逼着她答应了。所以,他便拜托了林苏夫妇,务必让林璇玑来书院考试。
林苏夫妇只愿女儿一生简简单单的地过完,而书院没有杀戮,没有争斗,就是她最好的归处。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她参加书院考试。
他们这样想着,便回到了梅庄,让管家去叫林璇玑。书院考试在即,他们得加快速度才行。
可等到管家去叫林璇玑时,她早已不知去处,林池气得一掌将一旁的椅子劈个稀巴烂。幸好苏千言及时拦住,不然,房子都要被他拆了。
林池生气,派人将梅庄、书院上下翻个底朝天,仍没有林璇玑的踪迹。只好又加派些人手在桃湘谷的其他地方找。林璇玑可是个小滑头,她不想出来,谁也找不着她。所以,任凭怎么找,也没找着。
快到晚上时,还没找到,经下人提醒,林池这才想到:林璇玑自幼都跟着林雨声到处乱跑,兴许林雨声知道她在哪儿。于是便亲自跑到林雨声的梧桐院来。
林雨声大多时候都不在房间,林池此刻去了,一时连林雨声也找不到。他苦笑,这个不着家的弟弟和这个顽皮的女儿,何时才能让他放心啊!正准备离开,耳畔响起:“大哥,这是找我?”说着,林雨声右手提着个酒壶,从房顶上飞越而下。
林池疑惑,方才连他的气息也没探到,这时怎么突然出现了?没想太多,单刀直入:“阿璇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他这个弟弟,虽然和自己生活了好几年了,可他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也不跟自己亲近。
林雨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想要她进入书院?”
“对!”
“为什么?”
“因为她只有进去书院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你我都清楚,一但让人知道她的来历,我们谁也护不住她!”
“可她的来历只有你们夫妇二人知道,你们不说,谁又知道!你不过是为一己私利罢了。”
“你都知道?”林池疑惑,继续道,“过去可能是,如今、以后不会是!”
“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话!还有……就算没有你们,我也照样护得住她!”林雨声沉着脸,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眼里放着冷光,霸气侧漏,说完,转头就走了。
林池从未见过林雨声如此令人害怕一面。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林雨声即将消失的背影喊着:“你是谁……你不是林雨声?”
没有人回应,他紧握在住拳头,双眼已布满血丝,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模样。
他心里一遍遍痛苦地喊着:他不是林雨声,那他又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秘密?林雨声又在哪儿?
他离开梧桐苑,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女儿的房前的桃花树下。看着开得正盛的桃花,思绪回到了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南夷温家夫人难产而死,只留下刚刚落地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温慢慢。苏千言与温夫人情同姐妹,前去祭奠。待了一月有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在回桃湘谷路上,也就是无稽山附近,林池七岁的儿子林玉衡不慎落入半人半妖的怪物之手,下落不明。为救儿子,林苏夫妇几乎杀尽山林里的妖怪……可还是中了妖魔的诡计!
他的脸上露出更加复杂的表情,是后悔,是难过,是愤怒,还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一片桃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他又回忆起了七年前与林雨声重逢的日子。
七年前,林璇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那时,日子比现在晚些,她每天都会在桃湘谷入口守着那棵谷里最老的桃树,数着它掉了多少片花瓣,然后用口袋装起来,说是要等遇见一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大英雄,为他喝彩的时候撒出来。
没等来大英雄,倒等来了林雨声。那时候,林雨声还没有留胡子,头发也打理得很规整。他骑着白马,穿的白衣,两眼似一汪泉水,深邃有神,皮肤白皙,身体瘦削,眉宇之间却也不失英气,嘴唇微薄,嘴里叼着根草,向上轻挑,甚是迷人。
未进谷中,便远远的看见大树下数花瓣的女孩。下了马,缓缓向她走了过来。
走到树下,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回眸一笑,低头,继续数着花瓣。
见她可爱的样子,心里欢喜,忍不住开口:“丫头儿,请问这里可否是桃湘谷?”
“是啊,大叔,你……”还没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年老的桃树突然倒向女孩。女孩被吓着了,一下子跌在地上,双腿发软。
说时迟那时快,林雨声快速抽出背上的剑,向树干当中轻轻一划,然后立刻熟练地收回剑。刹那间,老树就被劈成了两半,向左右两边飞去。
女孩由害怕到惊讶,再到佩服,接着站起来,兴奋地跳起来,喊道:“你就是大英雄!剑圣!”“剑圣”这个词,她可是听说书先生讲的,好像是用来赞扬剑术高超的侠客的。她很迷那些江湖话本,记这些东西可清楚了。
后来,女孩一直叫林雨声“剑圣叔叔”。
林池的思绪又回到眼前。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林雨声是不是他的弟弟。如果不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揭穿他的身份。
他的老家在极遥远的东颍边境,父母早死,留下二十岁他与五岁弟弟相依为命。本来他已经长大了,是可以照顾弟弟的了,可以前的他不学无术,纨绔不堪,什么都不会。只好将弟弟托付给父亲的朋友,自己行走江湖,拜师学艺。最终得到前任余家家主余昊洋的赏识,拜入余家门下。学有所成之后,他便回老家找弟弟。回到老家,父亲朋友已故多年,弟弟变卖家产,不知所踪。后来,他也时时托人打听,却无半点消息。这样子折腾了好几年,苏千言一直不离不弃。想到妻子,他的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他比苏千言整整大了十四岁,又没有身份地位,却得到妻子的爱慕。他不忍让她跟着自己受苦,虽然满心欢喜,却百般推脱,不敢接受妻子的爱意。后来,他终于不再逃避,和妻子在一起了。成亲生子后,林雨声却突然找上门来。
他虽然开心,却也怀疑过。可在问及家里的事时,他总能脱口而出,便打消了怀疑。而今日,他再也不相信,这个林雨声就是他弟弟。
这样想着,就慢慢地踱回房中。
此时,苏千言还没睡,正坐在床上打坐。听见推门声,便下了床。看见林池心事重重的样子,柔声道:“怎么了,不开心?”
林池望着妻子明媚的笑容,展开双臂,一把将妻子捞进怀中,将自己的脸庞埋进妻子的颈窝,嗅着她发间迷人的清香。
良久,他才放开。之后又将今天的事全部告诉妻子。
苏千言很平静,握住他的手,安抚着他。同时,他也紧握住妻子的手。在摇曳的烛火之中,四目深情对视,一眼便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