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胖子,你怎么不吃肉?”
李轶躺在独轮车上,身上铺着干稻草。
方胖子不想搭理他,他很烦!
过去的一个月,他们两个人都在那个洞穴中生活。李轶在调理伤口的时候,总是问个不停。
他倒再也没有问方胖子那天为什么没有死,而是问一些寻常事。再复杂的人,也禁不起一个月的盘问,方胖子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
他学会了闭嘴。
“奇怪啊,狼群都怕了你,你是不是练了什么东西,不能吃肉。”
“肉很好吃的。”
“哎,炖肉香甜,烤肉焦香,炒肉咸香,哎,老子才一个月没吃,就感觉吃肉是上辈子的事。”
为了堵住李轶的嘴巴。
中午的时候,方胖子烤蚯蚓吃。
李轶把清水都吐出来了。
安静了一下午。
现在他们行走在大青山的深处了。
能被世人恐惧的森林,里面有多幽深倒不用说了。
真正的森林,是充满了活力的。
大青山也是这样。
飞禽走兽,飞来飞去。兽吼鸟鸣,也好不热闹。各色的树木按照自己的习性分片生长。
全然没有那种西欧式的恐怖森林的样子,比如长得张牙舞爪的黑色纸条啊,各种蜘蛛网啊。
没有,当然没有这种东西。
阳光虽然少一点,这很正常,这么多树嘛。
空气清新,秋分也不凌厉。
特别是现在是秋天,森林的美,让人感受到自然的情绪。
何况,脚下还有一条延绵到远房的青砖路呢。路面全是青苔,没有人走过。
在方胖子看来,最奇怪的是,既然全是青苔,没有人走过。那么路边的藤蔓和树林为什么没有侵蚀他们呢。
不要说什么青砖路有法力什么的,既然能长青苔,那么肯定能长植物。
但是路,很畅通。
他推着独轮车走在路上,这么多天,除了上下坡,并没有遇到其它阻碍。
森林很热闹,日夜都是这样。
越是热闹,越怕突然的安静。
他们遇到过好多次这样的事。
这种场面让方胖子想到了高中时期的夜自习,当班主任走过,或者发现某个校领导在窗户偷看,喧闹会突然安静,仿佛吐一口气都能让所有人听见。
方胖子他们两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原地站住,不敢推行一步。独轮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会吸引“班主任”的注意。
只是不知道“班主任”或者“校领导”是谁。
未知难道不是最恐怖的么?
“嘘。”
李轶的耳朵最敏锐,提醒了时常走神的方胖子。
方胖子站住,默不作声。
空气安静成了固体。
他们此时停在一个弯路处。
弯路边有个很浅的山洞,乃至只能说是石凹处。
方胖子悄悄放下独轮车把手,按照惯例,这个安静的瞬间会持续半个小时。
李轶坐在车上,扭动着脖子,希望看到什么东西。
方胖子早就没这个兴趣了,看到了有能如何呢。
他坐在地上,腿上放着斧头,柴刀放在车子里面。
手里把玩着一块梧桐树皮,不规则的树皮,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把玩,他有意无意削成了椭圆形,像一个纪念章。
这树皮里面有门道。带了这么久本来应该干枯了,现在翠得要滴水一样。
难道盘出浆来了?
树皮后面是黄色的,也很好看,给人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他捡到的那根针就粘在上面,植物胶好弄。他可舍不得让这破针别在里面呢。
一个代表愧疚,另一个代表仇恨。
可不能混一起。
有动静。
抬头一看,李轶别着头,要他看那边呢。
那边有一个人在走路,身上披着披风,肩上搭着一根钓鱼竿,手里面提着一串渔获。
当然,这个人可能有一千米高。他的评估依据是,家乡门口的那座山,那座山就是一千米高。
方胖子站了起来,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喂~!,你好啊。”
寂静和山坳成了声音的放大器。
那个人显然听到了。
他转过身来,但是看不到小小的方胖子。
出于礼貌,他也回答了。
一场八级风吹过来了,三阵强风吹过来,树歪鸟翻。
风是带着话来的,三个字。“你~好~啊!”
方胖子很兴奋,等风听了的时候,他继续喊:“你现在去哪里啊!”
那个人回答说:“我要回家吃饭!”他还提起手里面的渔获示意。两条大鱼一条泥鳅挂在一根云样的枝条上面,很鲜活。
方胖子说:“那好吧,再见。”
“再见!”
又有两阵风吹过来了。
方胖子挥手告别,巨人也挥手告别。
巨人可能只知道方胖子的方位,看不到他的人。
巨人走了,走向了天边,天那边,蔚蓝之中,飘着一朵白色的云。
过一会儿,森林恢复了热闹。
鸟儿报复性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们也可能是在找刚刚被吹散的伙伴。
“你在干什么!”
李轶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严肃。
方胖子看着他。李轶身上的干草已经被吹飞了,表情不是严肃,而是以上对下的那种谴责。
“打招呼啊!”
“你,你~”然后声音停住了。
路边的那个浅山洞,站了一群狼,还有几只野猪,中间是一头老虎。
三种不同的生物聚在一起,用同一种目光看着方胖子他们。
“我要吃你这个胖子,我要撕碎你,我要嚼碎你,我还要踩死你。”
这是它们目光传递的意思。
方胖子不是傻瓜。
梧桐树皮往怀里一塞,推着独轮车就狂奔。
身后就是虎吼狼啸,那野猪没那么多名堂,只管“哼哧哼哧”的埋头追赶。
方胖子不吃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追不上任何动物。
现在动物反过来追他,他能往哪里逃。
幸好青砖路很窄,后面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否则他不能在跑了十米之后,才能感受到身后的惹起。
“啊!”
他用持续,而悠长的声音来挤出自己的吃奶劲来。
然后掉了一只鞋子。
另一只鞋子也被虎或者狼,或者野猪给扯走了。
前面是个坡,一个很长很长的陡坡,可以看到坡底没有树木,是一块青草地。
没办法了。
他把车一送,自己一跳,坐在车子上去了。
他忘记了一点,这车子是独轮车。
他给自己加了一个速,坐上车子,车子里面翻盘。
两个人和独轮车一起滚下去了
滚下去有多惨,自不用说,加上方胖子很容易晕车的体制。
到了坡底,李轶肯定晕过去了。
方胖子之前还听到了他的惨叫声的。
方胖子还好,呕吐感肯定避免不了,皮肤某些地方火辣火辣的,也自不用说,脑袋开始沉得像一块飞速旋转的秤砣一样。
对,飞速旋转,身体不动了,脑子还在动。
他躺在地上开始慢速翻滚自己,让脑子有个减速缓冲,否则,他怀疑自己的脑浆都会被甩出来。
一个胖子,翻滚,嘴巴里面喷出的呻吟。另外一个人躺在那里,死了一样。
这个场面可以说很惨很惨了。
所以野猪,狼群,老虎站在边上欣赏这个画面。
野猪视力不好,还在哼哧哼哧闻地面了,狼可看得很清楚。狼王走到方胖子边上,张开嘴巴,等方胖子的脖子滚进自己的嘴巴里面。
聪明!
老虎不急,那叫霸气,它可能想全吃。
方胖子马上就要滚入狼王的嘴巴里面去了。
“哼~哼”空中响起了一声轻咳。
野兽们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看了一会儿。
野兽们陆续走了。
狼王走在最后面,恋恋不舍,不知道走在倒数第二位的老虎在算计他。
两分钟以后,坡上传来一声尖叫声,然后戛然而止。
方胖子没留神这个声音。
他转了一会儿,脑袋没那么难受了,就枕着一块泥土睡着了。
一个中年人过来,只瞟了一眼方胖子,又走到李轶身边,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哎,吃了多少苦,可怜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