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早已被火烧干,只有那鲜红的印记留在地上。
两人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苏琴才叫出可有可无的一声:
“娘……娘你醒醒。”
声音带着哭腔,但是无能为力。
苏琴在苏凝儿身旁跪了下来,她将母亲早已冰冷的身体搂入怀中,落泪滴到了苏凝儿脖颈前。
那里一片鲜红,一道剑痕横在那里,显得十分刺眼。
苏弦愣在原地,看着一地的鲜红,忽然脑袋一阵刺痛,疼的她原地蹲了下来。
忍着痛,抬眼看去,苏府之下尽是鲜红,尸体遍地,断壁残垣之间全然狼藉,整所院府就这样没了生机。
“怎么会……”苏弦喃喃着。
身后的脚步声让她提起了警惕,侧身,一剑从眼前掠过。
是一个黑衣人,见失手了,又持剑向苏弦的方向横劈过去。
见势不妙,苏弦立马起身,闪身躲过了劈来的一剑。
“苏琴!”她叫着,向苏琴的方向看去,也有一黑衣人横剑于苏琴身后,剑刃对着她的咽喉。
脑袋一阵剧痛,苏弦咬咬牙忍了下来,看了看持剑而上,冲向自己的那名黑衣人,俯冲而去,侧身躲过一剑,抬腿踩向那人小腹,借力弹了出去。
就在剑刃快要挨上苏琴脖颈的时候,苏弦扑了上去,将黑衣人扑倒在地,利刃不经意间划伤了她的右臂。
“该死。”那黑衣人抱怨一声,提剑就要向苏弦砍去。
“苏弦小心!”刚反应过来的苏琴看到了苏弦的情况,从苏凝儿身边起身,向苏弦的方向跑去。
被苏弦扑倒在地的黑衣人翻身将苏弦压在地上,左手扼住了苏弦的脖颈,右手抡剑劈下,向着她最柔弱的咽喉。
看着那劈下的利刃,苏弦心中竟丝毫不惧,她抬起右手,冲着那人从天而降的手腕狠狠砸去。
惨叫一声后那人抓剑的手松开,剑从手中脱落,苏弦趁机向空中抓了剑,在那人愣神之际将利刃刺向那人的脖颈,毫不犹豫,剑刃直直的穿透了那人的喉咙。
向苏弦奔赴而去的苏琴愣在原地,那黑衣人眼中最后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黯然无光。
鲜血飞溅,染了苏弦满颜,那十一岁的姑娘生平第一次杀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将那人的尸体推向一旁,鲜血很快涌出,只一会便将身下染红。
她起身,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她的大脑,头痛感越来越剧烈,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不清,她染着半身的血,抓着剑看着最后的那一名黑衣人,眼中除了冰冷,还有凌厉的杀气。
那名黑衣人愣在了原地,看看同伴的尸体,又看看满眼杀意注视着自己的苏弦,开始向后退去。
不多时,那人便逃去了。
苏弦大口的喘着气,右手松开,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府中来回回荡。
“苏弦,你……”
“我没事。”苏弦半道截住了苏琴的话,迈开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的腿在颤抖,对杀人的恐惧感开始涌上心头,但她努力忍着,将头痛感和恐惧感一齐压了下去。
片刻,苏琴背上母亲早已冰凉的尸体,同苏弦向苏府外走去。
经过内院时,两人在院中央看到了苏谭的尸体。
“爷爷!”苏琴惊呼,在看到苏谭的尸体后一愣,身子僵在了原地,许久,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为什么……”她喃喃着,没人理她。
苏弦缓缓走到苏谭身前,抓着他早已冰凉的手,眼中看不出任何光彩。
『爷爷……』突然苏弦脑中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那一瞬她的意识仿佛让夺了去。
要紧牙关,她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额头却已冒了冷汗。
她注意到了爷爷右手之下掩着什么东西,挪开,两个用血写着的字映入眼帘。
“宋斋。”苏弦将字念了出来,倒是让一旁的苏琴一惊。
苏琴将视线转到苏谭右手之下,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颤,下一秒,她已经对这个名字起了杀心。
苏弦的余光注意到了苏琴紧握的双拳,抬眼看向苏琴,她眼中尽是愤恨。
……
两人将苏凝儿和苏谭的尸体埋到了苏府门前那颗梧桐之下,最后落了几滴泪,她们辞去家,漫无目的的在浔阳的巷陌漂泊。
苏弦仍是染着半身血,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两姐妹,随即敬而远之。
就如此浑浑噩噩的晃悠着,很快便挨到了晚上,苏弦到河边简单梳洗了下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两人绕着浔阳城走着,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昏暗的天色。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完全将浔阳覆盖,街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时,两人停了下来,抬头,眼前是一处客栈。
苏琴身上还有些银两,省一省倒也够两姐妹用几天了。
夜已深,苏琴早已熟睡,苏弦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法合眼。
那场火,自从酒出现在厅堂的地上,便肯定不能解释为天灾了,再加上爷爷写在地板的“宋斋”。她自然是知道大宋皇帝的,但是她不知道宁致和苏凛儿还有宋斋之间的瓜葛,至于“宋斋”为什么会灭苏家满门,她却是一整晚都想不出个眉目来。
“阿嚏!”
昨夜在水缸里泡了一夜,今天晚些的时候还用河水擦洗了身上的血迹,又吹了一夜的风,这样看来,许是染了风寒。
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苏弦准备睡了的时候,一道黑影自眼前掠过,苏弦向那道黑影看去,只见一个人在苏琴身上翻找着什么。
“什么人?别动!”苏弦说着翻身下床,向苏琴的床榻跑去。
那人见状三两步跳开,翻窗而逃了。
苏弦到苏琴身旁,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苏琴原本放在腰间的钱袋却不见了。
那可是两人现在的全部家当。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苏弦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沾着血的睡衣,倒也不管衣料单薄,就这么翻窗追了上去。
那贼穿的一身黑衣,虽说不好分辨,但浔阳夜里的灯光还算明亮,苏弦也能跟的上那贼的脚步。
不觉间竟翻上了浔阳城墙,苏弦仍追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但苏弦也就这样追出了城。
眼看要追上那贼了,此时苏弦竟一阵头痛,比白天时要疼上上百倍,她的意识真正开始模糊,双眼开始发黑,忽然她追赶的脚步停了下来,就这么呆在原地,双手捂着脑袋。
那贼似乎也感到了不对,站在不远处看着,也没敢上前。
欲裂,苏弦最后惨叫一声,就这么失了意识,在原地倒了下去。
……
意识的最深处,一个灵魂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四下是一片黑暗,只有几张简单的草席,她的脚上锁着铁链,身上全是伤痕,偌大的黑暗中只有眼前一扇铁窗供着光明。
那姑娘缩在黑暗里,颤抖的身子诉说着恐惧。
“苏苏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