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曾问卫游这件长袍是谁的,他笑而不语,而后卫天去问她娘亲的时候,夏侯岚告诉卫天这件长袍是她第一次见卫游时他身上穿着的长袍,至于这件长袍的来历……则是冷阳族族长冷阳清莲亲手缝制。
那暗银色的雪花纹路并不是冷阳家族的族徽,冷阳家族的族徽是一枚暗蓝色的太阳,这枚雪花更像是冷阳清莲的私人印记,卫天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十六七岁的冷阳清莲和幻梦丫头性子应该差不多,当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好这件长袍拍到卫游面前时,应是笑嘻嘻的说:“你以后就是我冷阳清莲的私人物品了!”。
然而这件本该送给卫游当及冠礼的长袍,卫游却只穿了一次,在他还未来得及低头让父亲加冠的时候,卫族上一任族长卫八方就已被血族伏杀。
自那之后,卫游将这件长袍束于试胆林,而后披上了卫族尊贵的族长之袍,至于那和冷阳清莲的联姻……自然是无声废除。
回想着这段往事,卫天继续往试胆林深处前进。
走过素白长袍没几步,卫天就看见了一堆庞大的兽骨,那兽骨主人看上去应该是一只棕熊,头骨足有卫天一个人那么大,棕熊骨架身下,被鲜血滋润的草木长势格外好,一朵朵小白花绽放,恰似一处绝美的坟墓。
这处标记,却是卫天亲自留下的。
那是三年前卫蝶硬接柯镇山三拳之后,卫天发了疯似的在试胆林试炼,他和这只棕熊足足缠斗了三天三夜,最终将这只仙宗低阶的杀人熊活活耗死。
走过这处花墓,再往前便是试胆林边界了,试胆林背靠着一座不高的青山,青山上郁郁葱葱,竟生长着不少高大的乔木,在这座青山脚下,有一老人结庐而居。
“来了,天小子。”
微微佝身的高大老人朝卫天和蔼一笑,露出了没有多少牙齿的暗红牙床。
“这是鸡汤,前辈笑纳。”
卫天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老人。
“呵,有心了。”
老人摇摇晃晃的躺在藤椅上,待卫天舀好鸡汤放在布满陈年油污的桌子上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天可以练拳了。
卫天一套炽炎穹龙打完,喝了半碗鸡汤的老人摇了摇头。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拳意么?”
“记得。”
卫天点头。
“前辈说炽炎穹龙一百零八式中共有三种拳意,分别为舍身、寸劲、二寸劲。”
“天小子,我且问你,这三种拳意可分高低优劣么?”
卫天一愣,道:
“前辈的意思,不是说这三种拳意分别是层层递进的关系么?”
“呵,愚钝!”
老人将剩余的半碗鸡汤重重摔在桌子上,叫卫天搀扶他起身。
“我且分别示范给你看。”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一棵一人合抱的槐树前,抬起瘦弱如枯树干的手臂。
卫天看着老人动作都心惊,生怕下一个瞬间这逞能的老家伙就被树干打的骨折了。
他第一次遇到自称卫格的老人时也以为他是什么隐世而居的扫地僧,可后来相处时间长了卫天就没了这个想法,他能看出当自己被猛兽追的满山林乱跑的时候,这上蹿下跳的老人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别说有一次当卫天将猛兽引到此处时,那猛兽还把逃跑不及的卫格老人屁股上都抓出了三道伤痕,到现在还留着疤呢!
卫天心内吐槽间,老人平平淡淡的一记直拳已经轰出,那正是炽炎穹龙前三十六式中的第一式。
“唉哟,卫格老前辈,可别闪了腰……”
卫天话音未落,老人那一记直拳就已轰穿了树干,坚硬无比的树干在老人面前仿佛就像是一堵豆腐墙。
“吱吱吱……”
树干有一个大洞的槐树再也支撑不住郁郁葱葱的树冠,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高逾十几米的槐树轰然倒地。
“所谓舍身拳意,即是发动全身力量,和敌人决一死战的招数,使用此招时,切记不要留力,你心中想的就是一往无前……一条手臂粉碎性骨折算什么,舍身一撞……要的就是粉身碎骨!”
老人肘部骨折的左臂甩甩荡荡,像是断去整条左臂的人在晃着袖子玩。
“前辈……我还是再去叫华鹤医师吧。”
卫天看的战战兢兢。
“且来看第二种拳意!”
老人瞪了卫天一眼,粗声喝道。
不同于平时的和和气气,老人教导卫天的时候可谓是极为严厉,比时常打卫天手板的诸葛老学究还让他惧怕。
“寸劲……指的是动作完全瞬间突然加速收缩肌肉而发出短促、刚脆的爆发力量,因为力道要靠近敌人一寸到三寸处才发力,也被称为沾衣发力……”
老人抬起右臂,又是一记炽炎穹龙第一式。
老人快出残影的右臂轰出,触到树干上有一瞬间的停滞发力过程,而后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响起,却是老人全身骨骼都在像一台老旧拖拉机发动一样垂死挣扎。
“轰!”
下一瞬间,卫天瞳孔骤缩。
树干上老人落拳处,一个大坑骤然被炸出,那个贯穿洞并不像老人第一次出拳时是一个完美的圆柱型,这次的拳洞更像是一个侧放的圆台,离老人越远的地方创面越大。
“吱吱吱……”
又一颗槐树轰然倒地,守墓老人卫格就像是一尊无情伐木的战神。
“寸劲发动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跟敌人距离极为的近,否则威力没有那么大……不过寸劲对于自身的反震倒是比舍身拳意小了很多。”
卫格甩了甩完好的右手,走至第三根槐树前。
“且看三种拳意中最难的二寸劲……”
老人脸色稍稍凝重,站定马步,而后一拳轰出。
之前的过程都和寸劲并无不同,但就在劲力将要贯穿树干时,老人身躯又是一抖,澎湃的力量如潮水般自全身汇至右拳,骤然喷薄而出。
“轰!噼里啪啦!”
一声爆响过后,老人将面前约一尺长的一截树干整个的给轰成了粉碎。
那般模样让卫天来形容的话……大约就像寸劲是将一股力量埋在树干内当炸yao,而二寸劲就像是埋了一颗子母lei,母lei爆炸之后,延绵不绝的劲道如小蛇般渗进树干深处,又埋下了无数子lei。
“二寸劲虽然威力和破坏力是三种拳意中最大的,但这二寸劲发力方法繁琐独特、对修者力量要求极大,更对发力时机和角度有着苛刻要求,而且这二寸劲蓄力时间久、力程又短,实在是也有着很大的不足之处……”
老人将三种拳意的优劣都跟卫天说了。
“卫格前辈……我有些明白了,三种拳意各分千秋、各有优劣,当实战之时,要自行判断使用哪种拳意。”
“不错,就是这般道理。”
老人走回小木屋,随手捡了一根柴火将骨折的左臂固定好。
卫天又将刚才自己想到的“炸yao学说”跟老人分享。
“嗯……炸元玉矿时用到的火yao么,倒有相通之处。”
“你小子悟性果然不错。”
卫格笑赞一声。
“且去练拳!”
“什么时候你能将这片后山的黄山松全轰倒了,拳意就可谓是有所小成了。”
卫天默然无语,他现在一直对着一棵树锤上上千拳这棵树都未尝寸动,什么时候能将后山这成千上万棵树锤倒啊?